初雪將泡好的茶恭謹的送到阿文面前。受到她的影響,他也不禁正襟危坐的接下茶杯,好像這是一件神聖的事情。
「我可以問嗎?你來關外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做這麼棒的料理?」
初雪停下啜飲的動作。有一刻阿文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可是過了好幾秒鐘,她淡淡的笑了。
「以前啊……我是日本一個很有權勢的男人的情人喔。」
阿文瞠大眼。花了許久時間才消化這個令人驚異的事情。
「那——你又為什麼會來到關外?」
初雪的眼神飄向遠方。
「我犯了一個情人最不該犯的錯誤。」她低聲說。
「什麼是一個情人最不應該犯的錯誤?」
「我愛上了我的資助人。」
此時初雪臉上哀戚的笑容,讓阿文說不出話來了。
那深沉的悲傷表情……究竟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身為一個朋友,他很想幫助她,卻又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所以他只是伸出手,越過桌面,握住她,給她打氣。
這時阿貴惺忪著一雙永遠睡眠不足的眼推開店門走進來,眼前的景象讓他怔愣住,他眼里的睡意消失了,從來沒有過的……張的好大……
然後就只剩下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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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晚上。關外照例是生意興隆、人聲鼎沸。
思佳跟初雪忙翻了,就連阿貴也很難得的沒有偷懶模魚更沒有蹺班,所以連帶的本來應該放假在家休息的阿文,也為了陪阿貴而跑來幫忙。
在吧台後。
「貴,」阿文搶走阿貴洗杯子的工作,他知道他最討厭洗杯盤了。「下次休假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也約阿雪跟思佳一起去好不好?」
阿貴停下倒酒的動作。
「為什麼?」
「沒什麼。我看她們似乎除了工作,生活就沒有其他寄托了。而且,她們好像都有很多心事的樣子。」
阿貴低頭咬著牙。「你最近倒是常跟阿雪聊天的嘛……」
「是啊!阿雪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又溫柔、又善良、又煮得一手好菜。她有勇氣追尋獨立,吃得起苦,這點是我覺得最難得的。」
阿貴打開了水龍頭,里面的水一直往下流,他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怔怔看著水流……
「貴,你在發什麼呆?」阿文發現了,幫他關掉水龍頭。他搖頭,寵溺的模模阿貴的頭。「你老是這樣迷迷糊糊的。」
他是沒有「某人」的溫柔細心。「你別管我!去廚房幫阿雪啊!」他撥開阿文的手。
「又鬧什麼別扭?」阿文皺眉,他不喜歡阿貴不讓他踫。
「我就是別扭。你走開!」
再有耐心,阿文也受不了這樣的拒絕,他有些動怒的轉頭走開。他真的去廚房找阿雪了……阿貴失神的望著眼前的酒杯。「阿貴,客人還要加點十杯雞尾酒。」思佳把單子放在阿貴前面。
阿貴一定會碎碎念。上次他還跑去跟客人說,除了果汁以外,不準加點呢。沒看過這麼大牌的酒保。
想不到他只是點點頭,把單子收下來。
「咦?」思佳把身體越過吧台,手伸出去模模阿貴的額頭。
「你干嘛?」
「沒發燒啊!可是你今天怎麼了?對了,你今天好像沒遲到耶!」阿貴抿唇瞪她,沒說話,又繼續低頭悶悶的做事情。
「太奇怪了!你一定哪里有問題。我去跟阿文說。」思佳往廚房走去。「不準去!」阿貴抬高了聲量。
思佳愣住了。阿貴是常常鬧脾氣沒錯,可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他的眼角紅紅的,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怎麼了,阿貴?」
他低著頭不說話,一把抓過手邊要用來調酒的馬丁尼,仰頭倒了一大口。
「阿貴?」她真的開始擔心了。
「不要管我!」他用力抹嘴,泛紅的眼楮戒慎的瞪著她。
他的樣子讓她聯想到一只受了傷的小野獸。他在流血,可是又拒絕任何人的幫助。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她轉頭看見有客人上門。思佳沒辦法,只好暫時丟下他先去招呼客人。
「歡迎光臨。」
思佳的笑容在看見那客人的時候稍稍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有一張冷硬而嚴肅的臉龐,她的記憶底層有過一個類似的影像,那一瞬間她還以為是……「他」。不過不可能的……「他」是不可能來找她的……
只不過是一個相似的身影,就讓她的心情受到這麼大的震蕩,可見她還不曾痊愈。思佳斂起苦澀的表情,迎上前去。
「先生一位嗎?」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眼楮像銳利的探照燈一般掃視整間店,卻看不到他想找的那個人。
「你找人嗎?」
他依然沒有回答。
此時初雪從廚房里走出來,手里捧著一盅湯,正要拿去給一桌的客人。
她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人。上完菜以後,她對客人溫柔的微笑。「雞湯燙口,請注意吹涼了再喝。」
她就那樣對陌生的男人笑著,用一樣溫柔的語氣、一樣細心體貼的態度……還有郡一整桌精致美味的料理……曾經只為他一個人做的,現在居然隨便一個出得起價錢的人都可以享用……
男人的雙眸危險的眯緊。
不可原諒!
她煮的菜應該是他的、她的笑容應該是他的,她的一切都應該是他的。從很久以前他就擁有了這項專屬權利。
「初雪。」一聲很低沉的,照理說在吵雜的店里面應該會被掩蓋過去的聲音,可是初雪卻听見了。
她很緩慢、很緩慢的轉過頭去。在看見門口站的男人的時候,臉上的血色褪去。
不想再見的那個人,以為已經忘記的那個人……在見面的那一刻……淚竟涌出眼底……
「過來。」她听到他說。用一樣的跋扈、一樣篤定的神情。
搖頭,她蒼白著臉,搖頭。縱使雙腿已經忍不住虛軟的打顫,她還是堅持著——搖頭。
不再是過去軟弱的那個女人……她答應過自己,她不會再屈服,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她可以做到的……她可以做到的……
她挺起胸冷漠的直視他,帶著鄙視的味道。
她變了。那是藤堂貴之在狂怒之下得到的唯一結論。
堅定而強烈。那是她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展露過的表情。
那曾經帶著脆弱而迷戀的雙眼再也不復見。藤堂貴之被洶涌的憤怒和從未有過的慌亂所淹沒,好像他失去了某種珍貴的東西,而且是她把它奪走的。
他怒瞪著她,大步向初雪走來。
「跟我回去!」帶著怒意的粗大手掌立刻攫住她的手腕。
「不!」他們的爭執已經引起注意。沒有人听得懂他們用日文交談的對話內容,但即使這樣也看得出來男人想把初雪帶走,而她並不願意。
「放開她!你做什麼!?」阿文從廚房里出來,一看到這個情況立刻沖上前去,拉住那個陌生的男人,企圖扯開他。
阿文的力氣不小,但藤堂貴之也非等閑之輩。
藤堂貴之眯起眼,怒視這個以保護者自居的男人,立刻認出他是昨晚跟初雪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男人。
「他是誰?是你的誰?」他對著初雪說,聲音危險的壓低了。
初雪的身體竄過一陣冷顫。她當然可以騙他,說阿文是她男朋友之類的。可是她清楚藤堂貴之,更清楚他的能耐,知道這非但不能阻止他,還會讓阿文陷入危險。
「他……只是朋友……」
「叫他退開。」他抓緊初雪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的跡象,反而越抓越緊。他的眼神還是一樣陰沈危險,就如同一只捍衛自己領土的公獸,他全身的肌肉繃緊了,就等待一個機會,把對手撕成碎片。「然後,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