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David叔叔不是這麼說的,他說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到底對兒子下了什麼咒?小崎整天就提他。
而他呢?自從那夜之後就不見人影。
紀樂萱咬緊下唇。不!她才不要因為他什麼都沒交代就離開,而為他擔心感到受傷!
「好了,小崎,別說了!專心練琴吧!」
小崎雖然還想再問,但看見媽咪陰沉的臉色,知道媽咪現在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他嘟著嘴乖乖听話練琴。
彈沒多久,小崎感覺到有人在門口偷看他。這幾天都是這樣,每次他練琴的時候,就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現。
小崎再次轉頭望向門口……
像跟玩躲貓貓一樣,一個粉紅色的小影子迅速消失。
小崎轉回頭再彈,過了幾秒,又看向門口。
那個影子又咻的一聲不見了。
小崎興奮的笑起來。好好玩呦!很像他最愛看的卡通——龍貓。
「小崎,你在做什麼?一點也不專心!」紀樂萱蹙眉。
小崎沒理媽咪的訓斥,他又彈,這回彈了比較長的時間。他的琴音在一個突兀的地方遽然停止,然後他跳起來,迅速沖向門邊。
「小崎!?」
「抓到了!」小崎高興的大喊。
「啊!」一聲稚女敕的尖叫聲響起。小女孩被扯住裙角,急得快哭出來了。
「哭什麼?」一見她哭,小崎慌得放開她的裙擺。「你不是要跟我玩躲貓貓嗎?要玩就不要愛哭嘛!」
「Fiona不是在跟小扮哥玩躲貓貓!Fiona在听小扮哥彈鋼琴。」小女孩帶著好听的口音委屈的說道。
小崎僵住。
紀樂萱跟著兒子走出來,看見Fiona時也是一怔。
那是鐘闃的女兒!她心頭竄過一陣酸澀。
「小崎,你做什麼?不可以欺負小妹妹啦!」將私人的情緒放在一邊,紀樂萱不許兒子當個欺負人的小孩。
「我沒欺負她!是她偷看我!」小崎哇哇大叫出冤枉。
紀樂萱對怯怯的小女孩安撫的微笑。「你喜歡鋼琴嗎?你會不會彈?」
「不會。」Fiona搖頭。「可是我覺得小扮哥好棒喔!彈得好好听!」她的童音又軟又甜,淡棕色大眼崇拜的仰望他,小崎發覺自己胸口漲滿熱血。
「你會沒關系,我可以教你!」
他立刻拉著她坐上鋼琴椅。
「來,手要這樣放。」小崎讓她學著自己在鋼琴上彈一個單音。
Fiona瞠大眼,驚訝的看著自己的食指和黑白相間的鍵盤,似乎不敢置信這樣清脆好听的聲音,是她創造出來的。
她咯咯笑出聲,興奮的望著小崎。
她的笑有強烈的感染力,小崎也笑了。「再來,我們再彈!」
他們一個音一個音一直彈,剛開始還按部就班,過不了多久就亂成一團。剛開始是Fiona緊張的笑聲,再來連小崎也忍不住大笑,故意亂彈一氣,惹得她又笑又叫。
紀樂萱在一旁看著他們純真無偽的歡樂,心里百味雜陳。一方面,她很高興兒子有了同齡的玩伴;一方面,她又不想讓那個女孩和小崎太過親近,那是一種嫉妒的苦澀,因為Fiona是鐘闃和別的女人的小孩。
她的復雜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的時間……
「Fiona,你在哪里?」那是Sarah的聲音,紀樂萱沒听過幾回,卻記得很清楚,她來找女兒了。
Sarah循著女孩的笑聲來到琴室。
「紀小姐?」
紀樂萱很想走開可是並不可能,她被迫回視Sarah。
「你好。」她勉強對Sarah禮貌的點頭。
Sarah驚異的看著小崎和Fiona。
「她一向很內向害羞,我還是第一次看她跟小朋友玩得這麼愉快。」
「小孩子嘛!」紀樂萱扯動唇角。
「不!他們能處得這麼好真是太好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Sarah在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
紀樂萱略感詫異,但她沒有深究,她現在只想立刻消失。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女人,幾天前她才跟她的丈夫上床。
她知道嗎?就算她不知道,紀樂萱也無法面對自己良心的苛責。
「我……我先走了。」
「等一下。」Sarah喚住她。「可以跟你談談嗎?」
紀樂萱僵住,望見Sarah甜美的笑容時,心陡的一突。
她……發現了嗎?
***
她怎麼也想不到,Sarah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會是——
「David這幾天不在,是因為回美國處理公司董事會的事情。」
紀樂萱僵硬的道︰「你不用告訴我,我對他的行蹤並不感興趣。」
「是嗎?」Sarah微笑側頭看她。
紀樂萱發現她的笑總令她不安。不,她的笑並沒有諷刺的意味,而是某種更深沉的感覺……仿佛她可以看透她,仿佛她擁有某種參透生死的智慧……
「我們坐下來談好嗎?我覺得有點喘。」Sarah歉然的說。
「嗯……好。」
她這才注意到,Sarah確實是一副隨時可能倒下來的虛弱模樣。
紀樂萱扶她在一旁的沙發坐下,她細瘦的手臂再次令她感到驚訝。
「你還好吧?」從沒仔細看過Sarah,但她未免瘦得太不正常了;還有她的臉,也蒼白得令人心驚。「你身體不舒服嗎?」
Sarah奇怪的看著她,許久,嘆了口氣。
「原來,David什麼都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我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
她泛著淡淡哀愁的大眼、她謎樣的話……紀樂萱仿佛領悟了什麼,卻又抓不住頭緒。
「沒有時間?那是什麼意思?」
「是癌癥,已經到了末期。」
小孩的嬉鬧聲、鋼琴聲,都突然靜止了。紀樂萱木然瞪著她……
「也許這是上天給我的恩寵,可憐我思念我死去的丈夫……」Sarah微笑著,紀樂萱卻完全笑不出來。
「我唯一放不下心的就只有Fiona,但好在還有David,他夠強勢,比我有能力多了。其實我們結婚是為了借著他的力量,確保住Fiona將來在帝爾集團的繼承權。
你應該能夠了解,要是我走了,剩下她一個孤女,是很難在這種龐大的家族企業下生存的。
現在更好了,我知道還有你的存在,還有你跟David的兒子小崎。你們一定能給Fiona一個完整的家庭。」
紀樂萱無法對她的話作出反應。她太震驚了,無法消化這麼多的訊息。一瞬間,她所認知的事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替我照顧Fioan,答應我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她的腦子一片混亂。
「你一定能的。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一個溫柔的母親。」
她感覺自己被困住了,掙扎的提出異議。「可是……可是我跟鐘闃……我們又不一定會在一起。」
對這點Sarah毫不懷疑。「你愛他,不是嗎?」
紀樂萱臉紅了。她怎麼會知道?有這麼明顯嗎?
「媽咪,我們肚子餓!」
她們沒有機會再談下去,小崎牽著Fiona的手,來到兩個母親的身前。
「媽咪,你炒飯給我們吃好不好?我跟她說我媽咪只會炒飯,可是媽咪的炒飯很好吃!」
小崎的話讓紀樂萱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
不過Sarah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廚藝差。
「Fiona想不想吃阿姨做的炒飯?」Sarah問女兒。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捏緊小扮哥的手,過了一會兒才靦腆的點點頭。
「那我只好獻丑了。」紀樂萱對Sarah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