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我們處理完眼前這些‘雜事’……」
話還沒說完,杜金芸嬌軀一顫,一張俏臉猛地刷白,搗著心口往後便倒。
藥君眼明手快接住戀人下墜的身子,一把抱到床上。
焦急的眼迅速一掃,心直往下沉。
「毒氣攻心!」
手忙腳亂地掏出清風洗心丸,藥君毫不可惜地給杜金芸一灌四粒,心頭慌亂不已,就連拿著茶杯喂杜金芸服藥的手也在發抖。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清風洗心丸應該能有效抑制吹心之毒啊!
等杜金芸服完藥,藥君從杜金芸逐漸好轉的臉色中判斷暫時沒有危險,便在房中狹小的方寸之地踱步,想藉此澄清紛亂的思緒。
吹心是天下至毒,即使是藥效宏大、有仙草之稱的君須憐我,也只能暫時抑制毒性發作,必須取得曼陀珂為藥引,方能制作真正的解毒劑。
而且,不管清風洗心丸多麼神奇,毒物要是不能及時祛盡,留在人體中太久,必會出現一些不適癥狀,而杜金芸一路上動過不少次真氣,更是加速血液循環,帶毒的血液因而提早侵入五髒六腑。
藥君想通了這節,便坐到床邊看杜金芸。
凝視著床上昏睡的人兒,藥君下了決心。
現在的話,還來得及!
從這里去藥師王的居處,至少要花上大半個月,即使藥師王真有妙方可治療吹心,杜金芸也早已毒發身亡。
然而,快馬馳上天劍峰卻只要一天!
「這次回去,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
藥君痛惜的手撫上杜金芸慘淡的頰,也不管杜金芸听不听得到。
「我爹那個人雖然藝高名大,卻是個小心眼的性子,錙銖必較,陰險得很,誰得罪了他,他一輩子都會記在心底……不過,這些缺點我半項也沒有遺傳到,你不必擔心。」
「可是,我這條小命就算會報銷,你卻會平安無事。雖然過去十年兩家交惡,刀王卻是爹生平唯一的知交,只要我說明原委,他說什麼也不會袖手旁觀,必定拼了老命也要救你。」
說著,藥君將剩下的清風洗心丸細心包起,連同囑咐杜金芸按時服用的留書,以及為數不少的銀兩一並放在枕邊。
「我啊,從來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別人回去那里。之前對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怕死又怕痛,標準的膽小表一個。」
藥君站在床邊,戀戀不舍的目光貪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麗人。
癌,愛憐地輕吻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頰,溫柔得仿佛正在膜拜神聖易碎的國寶珍稀。
「要是回得來,一起去神刀山莊吧。」
門,在身後無聲無息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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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金芸一睜開眼楮,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其一,她怎麼會躺在床上?
其二,藥君人呢?
一驚坐起,杜金芸環顧空蕩蕩的房中。
片刻後,在枕邊發現書信與一個小包裹。
杜金芸展信一觀——
芸妹妹,我去見個朋友,兩天內就會回來,乖乖在客棧里等我喔!對了,留給你的清風洗心丸,份量改成一日兩服,早晚各一粒,要是突然胸口發疼,就再追加一粒。千萬千萬別忘了服藥。
文字簡單扼要,杜金芸卻覺得處處透著不尋常。
……她想起來了。
不知多久以前,自己心口一痛,就此人事下知。
醒來後,藥君人不見了,留書說去訪友。
——真是太古怪了!
杜金芸的神經雖然大條了些,卻不是傻瓜。
藥君是緊張她的,這點她看得出來。
沒道理自己昏倒,他還有閑情逸致出外訪友。
「那麼,他上哪兒去了?」她問著自己。
杜金芸自問身強體健,不可能無故暈倒,結果這一暈,先是藥君失蹤,再加上服藥量的突然改變……
耙情是那吹心起了變化?
而那該死的天劍峰,離此不到一天路程……
縱使不明醫理,杜金芸還是拼湊著將真相還原,就連藥君不在眼前所代表的背後含意也一並抓了出來。
這一想通,杜金芸可坐下住了。
「死藥君!用點腦袋吧,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啊!你上天劍峰求藥,跟我放下自尊親自上去有啥分別?」
生命誠可貴,尊嚴價更高!
杜金芸見心口劇痛不再,抄起兵器奪門而出。
一定一定,要在藥君上山前攔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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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君駕著快馬奔馳在路上。
一路上忙著腦中盤算是否有瞞過父親模上山的保命良策。
尋思半晌,藥君不得不認命地嘆息。
唉,為什麼天劍峰不像其它江湖門派,擁有秘密通道?
還有,為什麼偏偏是劍神練就了一身百里之內飛花落葉皆逃下過其耳目的強大功夫?
包重要的是,自己當年的心腸為何軟到只在父親睡前必喝的草茶中下迷藥,而不干脆下劇毒以絕後患?
不夠狠心的下場,就是自己受罪!
最後也最關鍵的一點,以他那自我中心的個性,到底是怎麼陷入眼前這擺明了上門送死的局面的?
天底下就數自己的命最要緊,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然而,自從救了杜金芸的那天起,世界似乎開始變了。
賠進自己珍藏數載的藥材,泄漏苦心隱藏的行蹤,被迫讓父親秋後算帳……都是小事,賠上自己從不為人所動的心,才讓藥君吐血。
「雖然是事後諸葛,不過那天果然不該救杜金芸啊!」
馬背上,藥君下了結論。以藥君秉持的人生哲學來看,這結論或許是正確的,但是,卻很不幸地是個違心之論。
像是老天嫌藥君還不夠倒楣似的,路頭出現一個人影。
一名嬌小美麗的少女。
「夫君,你上次讓我吃了什麼東西呀?我一點當時的記憶都沒有,這種事還是頭一遭哩。」
拾音的笑精致優雅,讓人挑不出毛病。
藥君的心卻比嚴冬狂雪更加寒冷。
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就是了!
第八章
藥君心里明白,拾音對他始終是手下留情的。
真要對付他,一根手指就夠了。
拾音的功夫底子自然不若杜金芸扎實,但對付他這文弱大夫,可也用不著什麼精妙功夫。
「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跟你走,請你讓路。」
現在的藥君只想插翅飛上天劍峰取藥,沒空與拾音周旋。
「什麼事情這麼緊急,讓你舍得離開栗雪那個妖女?她不過是昏倒罷了。」拾音的話中顯示,萬嶸的人暗中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也不須如此為難,我對你的心,你不是不明白,同我回家拜見爹娘,斷不會有什麼凶險。」
拾音柔聲勸慰,以為藥君煩惱的是這個。
「那是最好,那是最好。」心下忖度︰要是急驅坐騎,不知馬蹄踩死拾音的機會有多少?
想著,他嘆了口氣。
與杜金芸在一起的時間一長,自己似乎與她逐步同化,變得愈來愈樂觀——過分天真的樂觀,這可不是好事。
「不論如何,你只身一人落在我手中總是事實,你也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乖乖跟我走吧!」拾音見藥君沒有開口的意思,自顧自地說。
藥君心念百轉。要是平時,早想出十來個可月兌身的法子了,可他現在心里滿滿的只是杜金芸迫在眉睫的毒患,腦袋里裝的是曼陀珂的采法,沒有半分空隙去想月兌身之計。
「唉!」不由得又是一聲輕嘆。
早知如此,當年離家出走時,應該隨手摘幾株曼陀珂才是。
藥君大翻白眼。這不是擺明了押他回萬嶸拜堂成婚嗎?天下第一凶險之事,此事若是排了第二,頭名之位可是無人敢佔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