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瞬間,他突然冒出個主意。
「要我和你走,也行。」
「這就是了。」拾音撫掌大樂。
「不過,你得贏過我。」藥君輕輕擊落拾音的喜悅。
「我們要比什麼?」
「吹心。」
拾音明白過來,撇嘴冷笑︰「說來說去,你就是要為那個妖女解毒!如果你以為我會同意,你就太天真了。」
「我們之間開始于較量毒術醫術,以此做結方顯恰當。最能代表你們萬嶸的就是吹心,難得有個人身中吹心而不死,活生生地擺在那里讓我們一較高下,你我何樂而不為?」
「要是你解不了吹心呢?」
「藥君甘拜下風,任憑驅策。」藥君謹慎地反問︰「倘若我幸運怯毒成功,那便如何?」
「拾音願賭服輸,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拾音對吹心有絕對的信心,反正只是說說,不如說得讓藥君滿意些。
藥君下馬,正要與拾音擊掌為誓,一道凌厲的掌風將拾音逼退數十尺,藥君眼前一花,杜金芸已穩穩立在他身前,恰恰擋在藥君和拾音之間,留在遠處的坐騎頻頻喘氣,看來急奔了一段時問。
「你怎麼來了?」藥君以訝異掩飾心慌。
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老天爺要和自己作對,也不是這種蠻干法吧!
就是方才被拾音攔下,藥君也沒這麼慌張,但是一想到杜金芸寧死不屈的固執個性,藥君就只有頭痛的分。
「你還好意思問?說!你背著我想去哪里?」
話是對背後的藥君說的,杜金芸的目光卻是緊緊盯著拾音,後者美麗出眾的形影一進入眼中,又將她的不滿提高了幾分。
這麼個年輕漂亮又有顯赫背景的少女,不對那些圍繞裙下的愛慕者多看幾眼,卻跑來糾纏她的藥君!
「不是留書給你了麼?我只是去拜訪老朋友嘛。這也值得你特地趕過來?」不死心的家伙還在做垂死掙扎。
「你說的老朋友,就是指她嗎?」杜金芸以手中緊握的飛燕刀,指向不遠處正密密觀察己方的拾音。
「不不不,當然不是。拾音姑娘跟我之間什麼都稱不上,不是朋友,當然更不是情人。」
「只是雙方合意約定的未婚夫妻而已,比朋友情人又更上了一層。」拾音選在此時加入談話。
杜金芸臉色一變,很想回頭抓住藥君的衣襟審問一番,然而大敵當前,輕舉妄動只會給子敵方可乘之機,只好暫時按下心頭狂怒,警戒的雙眸下敢擅離拾音嬌笑連連的身影。
「藥君,給我解釋清楚!」
「剛才拾音姑娘和我做了一個賭注,賭我能否解開你所中的吹心之毒,要是解開,便從此天涯陌路,兩不相千︰要是失敗……」藥君听得出來,杜金芸已逼近發火邊緣,小心翼翼挑辭選句,生怕點燃燎原大火︰「我那座得來不易的貞節牌坊只怕要破功了。」
藥君的一番努力,最終還是付諸流水。
只見杜金芸一個回身,十指尖尖掐住藥君的衣襟,怒聲喝問︰
「這種終身大事可以拿來當賭注嗎?你這笨蛋知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居然答應這種只輸不贏的蠢條件?給我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對這拾音有意,才順水推舟答應了她?」
雖然被掐被提的是衣襟,藥君的脖頸卻受到極大壓迫,別說開口為自己辯解了,就連氣也緩不過來,現出行將窒息的痛苦神色。
杜金芸見狀,連忙松手。
藥君立刻蹲到地上咳了個夠。
「你還好吧?」杜金芸心疼地跟著蹲下。
藥君搖手︰「沒事。」
「還說沒事,臉都發青了,我還以為……」
「要是這樣就死了,不被你罵千百遍沒用才怪。」藥君咳完,拉著杜金芸一同站起,面向拾音。
「你這位栗雪不知道你我這場勝負是一半一半機會嗎?」拾音看向藥君的眼中,有著玩味揣度的神氣。
「也許。」藥君不予置評。
「喂喂,那個叫拾音的,本姑娘不是栗雪,別對著我亂喊別人的姓名!」倒是杜金芸跳了出來。
「如今你被我們萬嶸全力追緝,自然要說不是了。」拾音不理她,問藥君道︰「賭注總要有個期限,你要多少時間?」
藥君沉吟,杜金芸的身體狀況不容拖延。
「兩天吧!」這是最後底線。
「可以,兩天後再見。」
拾音嫣然一笑,轉身離去。
不需要約定見面地點,萬嶸已派有專人監視他們,就算兩天以後藥君跑到天涯海角,拾音也能找到他。
「兩天哪里夠啊?」杜金芸憂心仲仲地看著藥君。
「趕去見我師父是絕對不夠,前往天劍峰卻是綽綽有余。」
「天劍峰絕對不行!」
「不上天劍峰,就采不到曼陀珂;沒有曼陀珂,就連放手一搏的機會也沒有。既然沒有機會,我看我這就去找拾音,乖乖當她的盤中飧吧……一入毒門深似海,你我從此再無會面之日,你可要好好保重……」
藥君哀聲嘆氣,聲音語調淒淒切切地到了十分︰心底卻是盤算得好好的,要是說理不通,便擠出幾滴眼淚來搏感情。
不須藥君淚眼以對,杜金芸已經快氣炸了。
「不成不成,這種事我絕不答應!」
「可是,我不能累你放下自尊……」
「哈!自尊算什麼玩意,看得見模得著嗎?再說,上山取藥與自尊何干,我有什麼好顧忌的?」
「那麼……」
「我們這就上天劍峰去!」
杜金芸一把抓住藥君將他扔上馬背,自己也上了馬。
藥君任她施為,一抹柔和的笑意緩緩爬上那張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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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藥君而言,這是劫難重重的一天。
一關剛過,又來了另一關。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上山?」
杜金芸的疑問合情合理。
可藥君僅是聳了聳肩。「劍神是出了名的討厭不速之客,憑令尊與劍神的交情,你上山拜見順便求藥並不奇怪,我這素未謀面的小小大夫跟上去未免失禮。」
刀王劍神這十年來的反目只是意氣之爭,並非真心把對方視為不共戴天之仇,雙方都在等待和好的機會。
「你是我的大夫,主管我的病情,也是我的未婚夫,我共度一生的對象,同我上山拜見長輩,最是名正言順不過。」
「我在山下等你。」
藥君出人意料的頑抗,引起杜金芸的注意。
「你是不是有什麼理由不想上山?」
「有嗎?」當然有,藥君暗暗想著。
要是與杜金芸一塊上山,這場無可避免的父子相認戲碼將被杜金芸盡收眼底,到時候要自己這條小命的可不止他爹一人。
被劍神秋後算帳是一回事,在杜金芸面前東窗事發又是另一回事,兩者相距不可以道理計,不能混為一談。
——要是混在一起,豈是一個死字了得?
「如果沒有,你干嘛畏首畏尾,怎麼也不肯跟我上去?」杜金芸緊盯藥君不放,發現他的神色有異。
要是陪你上去,那才是自找死路。藥君咽下真心話,只是淡淡地說︰「唉,一言難盡啊!」
「本姑娘洗耳恭听。」
「事實上,我不小心和劍神結下了梁子……」
「就憑你?!」
「哎,听我說完再發表議論行不?」
「好啦,繼續繼續。」
「總之,某個機緣巧合下,我無意中害劍神飲下迷藥,這絕對只是個意外,沒有半分故意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劍神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從此把我給恨上了,任憑我怎麼低聲下氣向他道歉,他都不理會。」
幽幽嘆息聲中,藥君將「是非顛倒」、「指鹿為馬」的本事發揮到極致,說得連自己都覺得真是這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