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求求你別這樣看著沁兒!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弟弟,真的,我願意呀!」
爹爹失望、痛苦的目光將她徹底打倒了,她不懂,為什麼弟弟出生之後,爹爹就不再看她了;她記得自己好小、好小的時候,爹爹總喜歡帶著她上街,逢人就稱贊她長得可愛又聰明伶俐,為什麼爹爹不再帶她出去玩了?
只要一下下就好,她多希望爹爹能抱抱她……
晶瑩的淚珠悄悄滾落。
「娘,沁兒好想您啊!」
前一刻還被困在火舌恣意竄燒的宅子里,下一刻,石沁兒又仿佛來到了冰天雪地,讓她不自覺地打起哆嗦。
「不!這位大哥,求你行行好,我和爹爹沒有其他衣裳穿了呀!求求你,把袍子還給我!」
爹爹生病了,家里的生計全靠她張羅,即使害怕得要命,她還是得向對方求情,挨打也好、被罵也好,沒了袍子這個冬天怎麼過呀?
彬在雪地上,即使嘴唇都凍紫了,她還是不放棄的哀求著。
「大家都是暴政下的犧牲者,何必苦苦相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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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吵醒,石沁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無力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
後腦勺疼得厲害,她用盡全力也抬不起手來檢視傷口,只能像頭負傷的野獸低聲哀號。
她記得自己被卷入海里,然後就不省人事了,那這里是……
「黑爺……」
黑爺?
隱約听到人聲,石沁兒警覺地蹙起眉頭。
石沁兒萬分困難的轉頭朝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條小小的走道上,可不知為什麼,她的身子左左右右地晃得厲害。
她趴在地板上,拼命向前移動。
一陣暈眩,石沁兒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也冒出了冷汗。
潔白的貝齒咬緊毫無血色的下唇,她虛弱地睜大眼楮,生怕一合眼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行!她不能暈過去,她還得回去照顧爹爹呀!
對了!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讓惡人捉到才行……
仿佛過了好幾百年似的,石沁兒好不容易才將身子移到一扇虛掩的門前。
雙手撐地,石沁兒難過得直喘氣。
先躲一下,她沒力氣了,待她小睡一會兒再作打算吧!
在意識逐漸模糊前,她用盡力氣朝小門一撞,身子便像斷了線的傀儡一般,癱軟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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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齊仲訝然地看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不明物體」,身經百戰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哪兒來的……小乞丐?」
從石沁兒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兒,讓黑齊仲向來冰冷的神情融化,英挺的劍眉緊緊兜攏。
巡查回來的哈察見黑齊仲動也不動的杵在堆放雜物的船艙門口,困惑地朝他走去。
「有什麼不對嗎?」
方才他以最快的速度仔細地巡查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正猜想大概是自己听錯了,或許只是大風吹落了重物,沒料到一回身就看見黑齊仲擋在倉庫前。
斜眼看了他一下,黑齊仲不發一語地側了側身。
「哇一一這是什麼味道?臭死人了!」
眼楮還沒適應黑暗,哈察就先捂住鼻子跳腳臉上淨是嫌惡的表情。
「是哪個混蛋把餿掉的食物擺在這兒?」
「那就得看是哪個能力不足的人負責全船的安全嘍!」黑齊仲慢條斯理地說著,並且略帶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地被削了一頓,哈察有些不悅地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還來不及抱怨,就哇啦哇啦地嚷嚷起來︰「哇!哪兒來的鬼東西呀?」
惡一一聞這味道,這家伙八成十天半個月都沒洗澡!
要是什麼武功高強的對手還好應付,了不起就是打他一架,誰知道竟然是一個髒兮兮的乞丐,聞那味兒……
惡!
炳察滿臉厭惡地向前一步,用腳尖踢了踢石沁兒軟綿綿的身子。
「喂,起來!」
骯髒凌亂的黑發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臉,包裹在破衣裳下的身子動了動,也瞧不出是男是女;哈察因這個不知怎麼混上船的「小乞丐」不悅地嘀咕著,也為自己的大意捏了一把冷汗。
听這家伙紊亂的呼吸,分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若連這種人都能輕易地偷跑上船躲了一天,他真不敢想象如果來者是和東島有過節的仇家,這下子該怎麼辦!
扁是這麼想象,就讓哈察慚愧得低下頭,不敢直視黑齊仲銳利的目光。
「起來!」慚愧加上心虛,哈察益發用力地踢了踢地上的人兒。
這骯髒鬼是睡死了不成?他都用上了三分力氣還叫不醒!
炳察惱火地听著腳下的小表幾不可聞的申吟了兩聲,卻毫無轉醒的模樣,氣怒地一瞪,將「他」
踢翻了一圈,小臉朝上。
「該死的家伙!馬上起來給我說清楚你是打哪兒來的,躲在這兒有什麼企圖?」
扒在髒污底下的小臉依稀看得出細致的輪廓,過分秀氣的模樣讓兩人均愣了一下。
順著這人的臉往下看,微微掀開的衣領下,是白皙得不可思議的女敕膚,細滑的頸部及縴細的肩膀,讓黑齊仲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這個小乞丐一一是女孩兒?
意識到這個一直被他們忽略的重點,沒有細想,黑齊仲迅速地解上的衣服,蹲跪在石沁兒身旁,將她蓋得密密實實。
「黑,你……」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哈察傻傻地看著他接近地上的人兒,壓根兒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保護黑齊仲不被陌生人接觸,即使是地上這個看來毫無威脅性的小表。
黑齊仲專心地看著她,幽黑的瞳眸里看不出他的想法,突然,他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慢慢地撫上她的小臉;將雜亂糾結的發絲撥到她的耳後,呼吸間竟奇異的聞到她呼出的香甜味兒。
天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黑齊仲愈來愈靠近骯髒的石沁兒,哈察猛然回神,上前一步就要拎起她癱軟在地的身子。
「放手!」
炳察的手才剛模到石沁兒的衣襟,便讓一陣掌風震了開去。
他被逼退數步後,詫異地甩著發麻的手掌低叫︰「黑!你發什麼神經?」
沒有理會他的吼叫,黑齊仲徑自瞧著依舊昏睡的她,伸手輕輕地搖了搖。
啥?不會吧?
炳察看著黑齊仲難得溫柔的表情,兩顆眼楮瞪得像龍眼那般大,下巴直掉到胸前。
黑齊仲是坐船坐太久,暈船了吧?在島上有多少美姑娘愛慕著他呀!但即使她們月兌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也不見他目光閃一下,怎麼這會兒他對地上這個不男不女的小表這麼感興趣?
難不成,這個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特殊「嗜好」?
不行!自己得趕緊點醒他,否則教他如何面對東島上的人民呀?光是想到那些指責他的口水可能會將他淹死,哈察不自覺的發起抖來。
「呃……黑,咱們還不清楚他的來歷及目的,是不是……」
「該死!」
被突如其來的低咒聲嚇了一跳,哈察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呼吸突然轉為急促,臉頰也不自覺地泛紅。
「她病了!」黑齊仲心急地說道。
黑齊仲的動作比他的聲音更快,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連同自己的外衣一起抱著她站起
「哈察,立刻請蒼伯過來一趟,另外,幫她準備洗澡的熱水及干淨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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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地提著兩桶熱水,哈察一邊嘀咕、一邊走向黑齊仲位于船尾的艙房。
般什麼鬼嘛!
黑齊仲居然要他這個堂堂的安全官來做這種小廝做的苦力,還是為了一個髒兮兮的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