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你……"
看著她清澈帶著埋怨的眼神,白凌飛的嘴張貽d了半天,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要她離開,好半晌,才猛然往空中一揮拳,轉身朝外頭沖了出去。
"該死的丁峻,我宰了你!"
※※※
雖然白凌飛滿心不願,但是,雁苓終究留下來了,只是連著幾天被痛罵笨手笨腳,讓她沮喪極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看似容易的事一到她手中就變得困難萬分?宮里的丫頭不也是這般東擦擦西抹抹嗎?怎麼她老是闖禍?
像這會兒,明明她已經夠小心,連擦桌子都屏氣凝神,卻還是把桌上那只據說價值連城的花瓶摔了下來。
低嘆口氣,她莫可奈何的蹲來。
這麼大聲響,那個老是虎視眈眈盯著她的管家,一定馬上出現。
丙然……
"笨丫頭,叫你擦個桌子又弄翻什麼了?"
還沒看到他矮胖的身影,洪鐘般的喊聲已先傳了過來。雁苓認命地站起來,低垂著頭等待另一頓責罵。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
"天哪!"比平常大一倍的抽氣聲響起,白總管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碎成片片的花瓶殘骸。"你……你……"
肥短的指頭指著她,白總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笨丫頭居然把偏廳里最有價值的古董摔個粉碎!這下教他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你……真是害死我了。"
真不曉得少爺從哪兒找來這麼笨的丫頭,還一再交代他不準讓夫人知道。瞧她這一身細皮女敕肉,分明是個沒吃過苦的丫頭,他都已經盡量找府里最輕松的工作讓她做,還是一天到晚闖禍,現下連老爺最喜愛的花瓶都打碎了,教他到哪兒找一只一模一樣的擺上?而且甭說一輩子,要他做牛做馬十輩子都不見得可以攢夠這一大筆錢!
"你知不知道這只花瓶的價值呀?"雖然知道罵她也于事無補,但他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吼著。
"對不起……"雁苓知道自己理虧,低著頭不敢多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你就只知道說對不起?"他雙手插腰對著她口沫橫飛的罵著︰"我寧可少听幾句,省得薄命喔!"
從小不曾被人這般挖苦,加上這些日子來的委屈,雁苓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前在宮里人人都夸她冰雪聰明,無論是琴棋書畫或吟詩作對,她都能靈敏反應,有時連大哥都不得不甘拜下風,佩服她的巧思。可是,為什麼她就是做不來這些擦擦抹抹的工作?
她並不是不用心,也不是不能吃苦,但這些看似簡單的工作,卻老讓她挨罵。
前兩天手掌上不小心劃傷一道口子,她怕白總管藉機不讓她待在這兒做事,也不敢聲張就咬牙忍下來;晚上房里蚊子吵得她睡不著覺,她也沒敢抱怨,這樣還不夠用心嗎?她實在懷疑自己還有沒有信心繼續待下去。
本想存筆錢就繼續上路,但照現下這個情況看來,除了乖乖回宮披嫁裳外,怕是別無他法。
她實在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這麼過。
沒能理解雁苓心中的干回百轉,白總管依舊氣急敗壞吼著︰"當然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我不早被你氣瘋!"
背著手瞪她,他難掩心中焦急,憤怒的咕噥︰"真不知少爺是看上你哪一點,笨手笨腳的,也不過擦擦桌子就能惹禍,我真是被你氣死!你自己模著良心說說,哪一天沒惹麻煩?哪一天沒做錯事?沒有!少爺帶你回來簡直是……"
"……"雁苓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她也不想惹禍呀,但是,怎麼知道這些禍事存心找她麻煩?
看著地上的碎片,白總管厲聲吼道︰"你自己說,現在該怎麼辦?"
看著白總管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雁苓微微退了一步,好閃躲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眼神比尖銳的言詞更加傷人。
要是在宮里,她大可從國庫里找出一、二樣寶物來賠償,絕不成問題。但是,瞧她現在這副落魄可憐樣,要說自己是公主恐怕只會徒然惹來奚落譏笑,有誰相信一個公主會落到當丫頭的命運?要不是為了多看看這個千變萬化的世界,她何須如此委屈自己?
緊咬住下唇,雁苓搖搖頭。
"搖頭?搖頭就能了事嗎?"瞪了她良久,瞧她頭低得不能再低,雙肩也楚楚可憐的顫動著,白總管重重的嘆氣了。"以前你闖再多禍我這老骨頭多少還能幫你遮擋著些,不過這會你闖的禍實在太大,就算少爺再怎麼叮囑交代,我都不敢擅自做主,這事……你自個兒向老爺、夫人解釋去。"
※※※
園子里。
"好小子,可等到你了吧!"
瀟灑的跨踞在樹干上,白凌飛嘴里叼著一根小樹枝,半眯著眼朝甫從底下經過的丁峻喊道。
這家伙,就知道他身懷不露,打那天跟他一起回來參加娘的壽筵,並塞給他一個大麻煩後,就藉口出診跑得不見蹤影。不像商中逸,呆呆地被迫和他"練武"好幾回,才搞清楚自己原來是代罪羔羊。
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丁峻緩緩拾眼望向聲音傳出的地方,給了白凌飛一個好久不見的手勢。
"怎麼了?你到樹上去干嘛?"他佯裝不解的問道。
八成是被他娘煩透了才爬到樹上去,不過他知道白凌飛不會高興有人猜著他的心意。
"你還好意思問?"屏氣一跳,一會兒工夫白凌飛已安穩的站定在他面前。"我問你,這幾天你到哪兒去了?"
"我不是交代中逸告訴你,我外出看診嗎?"白凌飛脾氣向來不好,對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裝傻到底。
"哈,笑話!"白凌飛冷嗤一聲,毫不客氣的朝他重重噴氣。"敢問丁大神醫,啥人啥病教你如此著急,竟等不及暫歇一晚便連夜趕去?還是府上太過寒酸,讓您嫌棄了?"
認識丁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他會把別人的生死病痛放在心里,他就不叫丁峻。
對于他挖苦、惡劣的口氣,丁峻的臉部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依舊不慍不火的看著他。
"抱歉,攸關病人隱私,恕難奉告。"
這是醫德問題,每個人的病痛都是私密,更何況這次他醫治的對象是她!
想起那抹縴細寂寞的身影,丁峻的心一揪。想不到,他長久以來尋尋覓覓的人竟近在咫尺,這一次他已有足夠的能力捍衛自己所要,無論如何他再也不放手。
如果白凌飛不是那麼憤怒,他一定會發現丁峻的眼神有了些微改變,不過現在他可沒那個心情去管他有啥變化。
"哼!"冷哼一聲,白凌飛懶得和他多說,兩腿張開、雙手插腰瞪著丁峻。
"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丁峻回神,不動聲色反問道。
瞧他那副平靜的模樣,白凌飛怒火更熾。"你明知道我在說些什麼,還跟我裝傻是吧?"
懊死的家伙!
被"軟禁"在家中的這幾天他會過得這麼淒慘,其實大半是拜丁峻所賜。他不但得提防娘無時無刻安排相親,還得擔心那個丫頭的存在被唯恐天下不亂的娘知道。娘的個性他最明白,一旦讓她知道他收留了一個女孩,無論她是丫頭還是貴妃,娘一定有辦法胡搞瞎纏教他倆成親。天曉得這個莫名其妙的丫頭根本是丁峻"撿"回來的!
看他一副恨不得把他吃下肚的模樣,了峻稍稍斂了心神,穩聲問道︰"不會是那個小表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