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一邊模糊不清的咕噥著道謝。
"好好吃……謝謝你……"
瞧他一派天真喜悅的神情,白凌飛的心沒來由的震了一下。
奇怪,他為什麼覺得這個瘦弱的小子挺對眼的?為了掩飾自己怪異的心情,白凌飛皺起黑黑的粗眉粗聲說道︰
"你娘沒教你嘴巴塞滿東西時不可以開口嗎?"
瞧他吃成這副模樣,活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嘴巴不大還硬塞下一口餃子,他怕有人跟他搶食嗎?
白凌飛一邊咕噥,無意識的動手倒杯水給他,就怕他噎著。
"對……對不起……"搶過茶杯喝了口水,雁苓滿臉漲得通紅,這才發現自己不雅的模樣。"我太餓了……而食物太好吃了……"
要是讓父王看到她這副粗魯的模樣,不馬上從王位上摔下去才怪!
揮揮手,白凌飛要他省去這一籮筐的解釋。"好了,好了,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點點頭,她優雅的撿了另一個小點心,不過這完全女性化的動作,卻又教白凌飛看皺了眉。
"謝謝你,嗯……"對了,給他惹這麼多麻煩,她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白凌飛。"平板地回答他的問題,白凌飛還沒從困惑中清醒。
這小子不曉得興奮個什麼勁兒,笑得好像知道他的名字是撿到銀兩似的。
"嗯,我叫你白大哥好嗎?"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的說︰"白大哥,謝謝你請我吃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可是不會太麻煩了嗎?"
這小表還真別扭,吃都吃了才來擔心這個不嫌太遲嗎?
"不會,反正前頭正熱鬧著,廚房已經準備好了。"
看他這副傻頭傻腦的樣子,八成不知道今年城里最盛大的眾會正在前廳舉行。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白凌飛忍不住也低下頭,就著雁苓手中的筷子吃了一口點心,雁苓霎時教這個親密的動作燒紅了臉。
沒多久雁苓已經填飽肚子,秀氣的打個飽嗝,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聲說道︰
"我吃飽了。"
"吃飽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看眼前幾乎沒動過的小碟子,又看看雁苓。"我看你什麼都沒吃,怎麼會飽?"
"不,我吃了好多。"像印證她的話似的,雁苓又打了個嗝。
的確,她今天的食量比起以往算是大了,一來是餓壞了,二來是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很可口,叫她忍不住每樣都吃了點,現在肚子脹得很。
看他再也吃不下一丁點的模樣,白凌飛搖搖頭。
"你有什麼計畫?"
"啊?"吃飽喝足頭腦不免混沌,雁苓一時不解地看著他。
"我問你往後要干什麼?"
白凌飛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得這般婆婆媽媽的,其實賞他一頓好吃已經夠了,他居然還擔心起他的未來?難不成他真被娘煩瘋了?
听他這麼一說,雁苓才猛然從滿足中清醒。
對喲,她都沒想到這個問題!
輕蹙起蛾眉,雁苓離家後第一次想到未來。先前她身上還有些銀兩,可以不必擔心吃住,隨性游玩,但是這會她可是一貧如洗,連下一餐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麼辦呢?
"怎麼辦?不……"
突然听到白凌飛的聲音,一個念頭倏地閃過,雁苓眼楮一亮,急呼呼地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也不管打斷別人的話是一件多不禮貌的事,滿臉熱切地看著他說︰
"白大哥,我已經無處可去,你可不可以留我在這兒幫忙?"生怕他不答應似的,她快快補上一句︰"你別看我瘦小,我做事很勤快。"
"這……"沒料到他竟會開口要求留下,白凌飛愣了下。
"好不好嘛?看你要我做什麼都行。"當然,從小到大她是一樣活兒也沒有做過。不過看宮里的丫頭做起來也沒多難,憑她的聰明才智,這些工作難不倒她的。
"白大哥,你心腸好,求求你讓我留下來。"
這小子八成是第一個說他心腸好的人,尋常人見著他不是畏于他顯赫的家世,就是看他看呆了,前者他不屑來往,後者則全被他打跑了──
除了這個得寸進尺的小表外!
"白大哥……"見他久久不說話,雁苓忍不住焦急的又喚了聲。
"別吵、別吵,你總得讓我想想。"
愛里用人他向來不過問,這兒收了他,他那個愛大驚小敝的娘會不會又乘機興風作浪?不過,瞧他這一身排骨,真讓他繼續"游山玩水",大概不出五天就會一命嗚呼……
甩甩頭,白凌飛搖掉腦中紊亂的思緒。
看來,他今天真是吃錯藥了,竟為了這個壓根談不上認識的小表煩惱?太不像平常的自己。
"好吧,你先暫時到馬房幫忙吧。"把他安排到馬房,那是唯一一個不會讓他和娘接觸的地方。
"啊?馬……馬房?"這輩子她還沒靠近這種恐怖的動物五步內。"我……我怕……"
拜托,他這是什麼反應?白凌飛瞧他臉色蒼白,連身子似乎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沒好氣的翻翻白眼。
這小子不但長得像女人,連個性都像女人。
"要不,你到廚房幫忙好了。"白凌飛莫可奈何地提供第二個選擇。
"廚房?"慘了,她一向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沒踏進廚房一步。
"怎麼,又不行?"瞧他一臉為難,白凌飛索性替他開口︰"要不你自己說好了,究竟你會做些什麼?"
沒見過哪個下人像他這麼羅唆。
"我……"雁苓想了下,才小聲答道︰"我會掃掃地、擦擦桌子、澆澆花,還會幫人搥背。"
這些事她一天到晚看宮里的丫頭們做,應該不難才是。
一听她的回答,白凌飛忍不住又皺起眉頭。
好小子,年紀輕輕就學會偷懶,淨撿些不費力的事做。
"不成,這些輕松事是丫頭們做的,你別太過分。"
"過分?不會呀?"雁苓迷迷糊糊听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就是求你讓我留下來當丫頭的。"
"什麼?"一听這話,白凌飛一下子站了起來。"喂,你有沒有毛病?當丫頭的全是女人,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當什麼丫頭?"
耙情,這娘娘腔的頭腦有毛病!
被他吼得一愣一愣,雁苓一臉茫然地承受他的怒氣。這有什麼不對嗎?她本來就是女孩子。
"我……我是女的呀……"
"什麼?"這下子白凌飛可不只是大叫,他一把甩開雁苓的手,離得遠遠的。
"你剛剛說什麼?"
懊死,他真的惹來大麻煩了!
"我說,我是女的。"雁苓小聲卻清楚地再次說道。
"該死!你怎麼可能是女的?"
老天!他剛剛居然跟一個女人單獨待在房里這麼久,要是被娘知道……光是想像,白凌飛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把捉起雁苓,白凌飛三兩步就把她拎到門外。
"走、走、走,這兒不缺丫頭。"
可惡!他肯定丁峻明白這一切,想到他離去前別有深意的笑,白凌飛忍不住低咒。虧他當他是兄弟,居然氣也不吭一聲,存心看笑話。
被他突來的轉變搞得丈二金剛模下著頭腦,雁苓搖搖晃晃好一會,才勉強站穩身子。"白大哥,你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他瞬間著火的雙眸。
"誰是你的大哥?別亂叫!"白凌飛急急劃清界線。"快快快,你快走吧,我不認識你。"
阿彌陀佛,他還想多過幾年逍遙生活。
"為什麼?"不知怎地,見他一臉嫌惡地看著自己,雁苓的心好像被針扎了般難受。"你答應讓我留下來的。"
"我……"看著她飽含控訴的眼楮,白凌飛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