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孑然一身、東飄西蕩的他,在一個偶然機會下結識白凌飛,雖然談不上一見如故,但是兩人倒是挺有默契的維持往來,直到商中逸攪和進來,天性熱情的他不由分說的跟他拜了異姓兄弟,有事沒事便拉著他一起活動,二人倒也漸漸熱絡起來。
一開始,個性孤僻、早習慣獨自一人的他,對商中逸的熱情實在難以領教,每每見他出現,便拉拉雜雜的扯出一堆藉口躲他,但是說也奇怪,日子一久,他倒離不開了,索性在城里開家藥鋪,憑他精湛的醫術也在這兒闖出一番名號來。
"嘴巴閉緊點,待會別說我沒提醒你。"
兄弟嘛,終是不忍心看他下場太過淒慘,丁峻難得開了尊口。
"不會啦!"口沒遮攔就算了,商中逸未免也樂觀過頭。他看看丁峻,笑嘻嘻回答︰"有地上那個小表,輪不到我。"
笨蛋!
沒好氣的暗罵了聲,丁峻翻翻眼不再理他。
反正他已經開口提醒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沒發覺白凌飛凌厲的瞪了他一眼,商中逸兀自興致勃勃地說著︰
"我說,這小表八成還未成年,瞧他瘦得跟鬼沒什麼兩樣,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麼養他的,現下又惹到我們白大爺啊,真是前途堪慮啊!希望他還有兄弟,否則……"
話沒說完,一顆如豆般大小的石子倏地飛來,若不是他反應快,只手抓住樹干旋了一圈避開,這下子丁峻就有得忙了。
"早……"
他驚魂未定地蹲在枝頭上,看著瓖嵌在隔壁樹干上的石子,又看看背對著他的白凌飛,說不出話來。
天哪,如果他閃得慢一點,那顆石子就會嵌入他的腦袋瓜!
"早叫你嘴巴閉緊點。"
丁峻毫不意外地看著他,語氣冰冷的開口,一點都不同情虛驚一場的商中逸。有些人天生就遲鈍,非死到臨頭才會知道自己惹了禍,他一點都不同情他。"大哥,又不是我惹火你。"商中逸呆呆地咕濃著。"是那個不長眼的小表觸犯你的禁忌,干嘛把氣發到我身上,又不是我說你漂亮……"
一听這話,丁峻二話不說飛身離開,離商中逸遠遠的。
他真不了解自己怎麼會交這麼個低智商的朋友。
丙然,才站定腳,便听見白凌飛咬牙切齒的大吼一聲︰
"你說什麼?"
完全沒有給他準備的時間,凌厲的掌風隨著語音掃向商中逸。
"喂,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怎麼出手了?"商中逸一邊躲一邊大喊,所到之處枝葉橫飛。
糟了,這下子他死定了!
狼狽的躲著白凌飛從四面八方攻來的招式,商中逸急得慌了手腳,模樣甚是好笑。
"嘿,丁峻,救救我呀……"
閑適的坐在一旁,丁峻對商中逸淒厲的求救聲置若罔聞,一逕自顧自的從隨身腰包里掏出一罐罐飄著淡淡清香的藥水,一邊張望地上的人。
他曉得白凌飛氣歸氣,還是知道分寸,頂多在他臉上留些記號,讓商中逸短時間內沒臉和他的鶯鶯燕燕們見面,不會真傷害他的,更何況商中逸求他幫忙根本就求錯人,他的功夫根本比不上白凌飛,不如趁這個時候整理整理他的寶貝腰包來的實際。
"丁峻,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家伙,虧我把你當兄弟看!"見他不為所動,商中逸驚險萬分的躲過一記踢腿,大聲的叫了起來。"快,你再不幫忙,待會就見不到我……"
听他叫得淒慘,丁峻終于慢條斯理的抬頭,瞥他一眼。
看來,這次白凌飛好像真的生氣了,瞧瞧這激烈的狀況,嘖嘖嘖……
"好了,凌飛。"丁峻終于打開金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激戰中的兩人皆停下手。"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們還得趕路。"
看商中逸躲得這麼辛苦,就賣他一次人情吧!
狠狠瞪商中逸一眼,白凌飛用力整整稍嫌凌亂的衣服,大步定向自己的坐騎。
"還不走!"
差點忘了他還得趕回去參加他那個最愛窮攪和的娘的壽筵。早八百年前他那個一點都看不出四十有三的娘就不斷在他耳邊咕噥著她要過生日,千叮萬囑他一定要記得。瞧她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他今晚八成不好過,美其名慶祝生辰,但是,府里有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今晚的宴會說是相親宴會還差不多;既然自己不好過,身為他好友的商中逸和丁峻當然不能舒服,偏偏半路遇到這鳥事,耽擱了這麼多時間,可以想見回家時娘的臉色會多精采。
"愣在那里做什麼?想再比畫比畫嗎?"翻身上馬,白凌飛口氣不佳的朝兩人吼道。
倒楣,他這張臉就是拜他那個年輕時號稱"樂城第一美人"的娘所賜,偏偏自己又被她克得死死的,教他怎能不嘔!
"不、不用……"
商中逸聞言慌忙走向自己的坐騎。
好不容易白凌飛網開一面,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丁峻,走了!"
商中逸夠義氣的朝動也不動的丁峻喊道,卻見他歪著頭看向路中央。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商中逸傻傻地跳下他的陷阱。
"等等,凌飛,我們就這樣走了,那他怎麼辦?"
"我管他怎麼辦!"就是有人笨到被人利用都不知道。白凌飛了然地看向丁峻,粗聲說道︰"我根本踫都沒踫到他,他就昏死過去。"
"可是,就這樣把他丟在這里,一定會被過路的人不小心傷到的。"商中逸猶
未發覺自己當了替死鬼,自覺有理的嚷嚷。
"干我屁事?"白凌飛粗魯的低咒︰"我已經夠倒楣,可沒興趣把麻煩攬上身。更何況……"斜睨隔火觀戰的丁峻一眼,他續說道︰"身為救助蒼生的大夫都沒意思出手相救,吾一介莽夫何必多事?"
了解丁峻乖張狂妄的行事風格,白凌飛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丁峻這個人稱"第一聖手"的大夫可不是人人請得到的,要他看病全看他心情好壞,不幸的是,他的心情通常不好。他絕沒有人們想像中大夫該有的宅心仁厚,請他看病酬勞可以是一文錢,也可能是萬兩黃金,端看他高興。依他對丁峻的認識,白凌飛幾乎可以肯定丁峻不會出手救一個身份不明的小表,因為他倆有一個最大的共通點──
討厭麻煩!
"我救。"
當然,也有可能這個魔鬼大夫突然轉性。
"什麼?!"白凌飛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我說我救。"
不知為何,丁峻突然說出令自己都感驚訝的話。
巧妙隱藏起自己的訝異,丁峻不疾不徐的靠近昏死巾的雁苓,用腳尖踢踢她軟綿綿的身子。
"不過,得帶他回去。"丁峻看著雁苓骯髒的臉蛋甲板地說道,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有繼綾做了。
"怎麼,突然良心大發?"狐疑地看著他,白凌飛沉聲問道。
那小表真是小呀,剛剛沒瞧仔細,現在一看才發現他全身上下的肉加起來大概沒二兩重。
"沒什麼,是你提醒我大夫該盡責點的。"丁峻不慌不忙的回話。
"真要救?"
點點頭,他朝白凌飛走近。
"不過,要麻煩你,我和中逸的騎術都不夠精湛,載人恐怕趕不了路,如果還要參加伯母的壽筵……"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雖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把這個骯髒的小表帶走,但是丁峻都開口說要救人,沖著這一點,白凌飛只得下馬,手臂一用力便輕而易舉將雁苓舉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