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投資小心、捐款小心、婚娶小心,絕不讓自己當冤大頭,如今他竟然在」個初識的女孩子前面,唯恐天下不知般—一亮出自己的財富,還費心懇求她接受他的贈予,這不是瘋狂了嗎?
包可怕的是,他一看到她那美麗開朗的笑容,即使奉上他全部的家當,他大概也會毫無怨言吧!
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連高做的脾氣都沒有了?在這個節骨眼,他只有說出內心的話︰「因為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的夢想是由別的男人來完成。」
這是靈均此生听過最震撼的一段話,她承認,她也喜歡英浩,但這未免太快太奇了吧?像閃電一樣,一道強光後,就眩得人七葷八素,分不清天南地北。
在她觀念里,感情應該是很納、很美,不應夾著金錢財勢。英潔一開始就用農場「誘惑」她,似乎太不尊重她了,他把她當作可用金錢收買的女孩子嗎?
「不!我不能接受,我心情好亂!」靈均語無倫次地說︰「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指感情,還是農場呢?」他走近一步問。
「它們能混為一談嗎?」她恨恨地問,心更無措。
「你走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工人……」
他還想說什麼,靈均已沖出暖房,往辦公室的小木屋跑去,她把自己鎖在其中,不願意再和他說話。
英浩不知該怎麼辦,靈均看似隨和,但偏偏心事最難猜。為什麼德威帶她去看農場,她就高高興興;而他提到要送她農場.她就那種痛恨的樣子嗎?
他心里滿是前所未有的沮喪,慢慢地走出雙月花圃。
靈均由窗口看他離去,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把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一回憶。基本上,他不是很花俏、會欺騙的男人,否則以他好看的外表,早不知毀了多少女人。
她喜歡他,並非因為他的英俊或財富,而是他的寡言和踏實,還有說不上的心靈投契,但,她能相信他嗎?
幾分鐘後,靈均打開小木屋的門,正想去灑蟲藥,英浩又從路口走來,仍是一臉垂頭喪氣。
這一次,她並沒有躲開。
「我走到公車站,才發現身上沒有零錢,我想司機不會找一千元大鈔吧!」他愁著臉說。
靈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說;「一個堂堂億萬富翁,竟連搭公車的錢都沒有,實在太荒謬了。」
「你能借我嗎?」他仍可憐兮兮的說。
「當然啦!」她止住笑聲說。
英浩並沒有馬上離開,他趁她情緒變好,又賴下來幫忙灑藥,她也不反對。
其實這是一招苦肉汁,他走到車站時突然想到的,于是他把零錢給了一旁等車的中學生,再走回來。他知道靈均最富有同情心,一見人家落難,就什麼都不計較
丙真,這一招很有效,還逗得靈均開懷大笑。
他們結束所有工作時,已是中午,他邀她吃飯,她同意了,慣常的笑容仍在。這時候,他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真正放下。
等公車時,靈均又笑出來說︰「還記得那次你問我怎麼叫計程車嗎?果然是大少爺的作風和派頭。」
「我們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有時候的生活是挺無能的。」他苦笑地說。
「田浩,我決定好了。」她還是習慣他的假名,說︰「我不會要俞德威的農場,也不會要你的農場,我有雙手、有頭腦、有學識,我要憑自己的力量達到我的夢想,這樣就不會落人話柄了。」
這倒是英浩沒有想到的,他小心地問︰「你不要我的農場,那麼,我的感情呢?」
「這種事能問嗎?又不是一百塊要找幾塊,我怎麼知道嘛,」她紅著臉說。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他說︰「你願意再見到我嗎?」
「你愛來就來,誰管你呀!」她白他一眼。
「你每次說不再見我,我就很害怕呢!」他故意說。
靈均不知該說什麼,好在公車遠遠駛來,她仿佛踫到救星般,忙招手說︰「車來了!車來了!」
在車上,她像小鳥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莫浩只有沉默的份,但他明白,她已不再拒絕他了。
藉由調查姑丈的外遇,去找到他夢中的女孩,這算不算是很奇特的緣份呢?
第六章
雪子送凱中去參加童子軍活動、凱雯去上芭蕾課以後,就匆匆趕回山腰上的家。
六月的洛杉礬已晴熱得逼人,但她的心卻一寸寸發冷。她多不想回去面對現實,卻又急欲知道結果。據徽信社陸陸續續透露的消息,德威百分之八十有了外遇,不但如此,連她派去的英浩也陷入這一團混亂之中。
四月初,英浩到舊金山完成他的一個音樂企劃,還特別轉到洛杉礬,當面告訴她,方靈均和德威之間沒有男女的曖昧之情。
「我化名和她接近,發現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她對姑丈的稱呼是叔叔,也把他當長輩般敬重,因為他是她母親的好朋友。」英浩解釋著。
「好朋友?我怎麼不知道德威有這麼一個朋友呢?」雪子狐疑地問。
「據方靈均說,她母親已經死了二十年,姑丈也是最近才聯絡上他們,這大概是姑姑沒听過的原因吧!」他說。
既然英浩這麼說,她焉有不相信的道理?畢竟他是她最喜愛、最倚重的佷兒。
雪子本以為事情過去了,但她的內心仍有一絲疑慮。其實這疑慮是來自與德威的長久夫妻關系中,他總是那麼冷淡自持,即使是在床間枕畔,她都覺得他的在好遙遠的地方。
曾經也怨過幾年,但她發現德威對家人、對朋友都是如此,寡默少言,多半時候都寧可一人獨處;熱鬧的聚會中,也常常人在心不在。
雪子自己也是個內向本份的女人,不曾積極的想改變德威的個性,她認為兩人的一輩子就如此了,沒想到改變竟悄悄地來到。
的確是悄悄地來到,若非她太在意德威,在每次的匆匆相聚里,用心去體會,可能也不會發現。
不是他更冷淡了,而是他更熱情了,對身邊的人和事都付出比以前更多的關心,仿佛瞬間年輕了好幾歲,但這些變化並沒有針對她,因為他根本不肯踫她一下。
書上說,中年男人有這些現象,外遇的機率就提高,表示他想找回他的青春之泉。
如果不是方靈均,又是哪個年輕的女孩子呢?
她把疑慮再次付諸行動,是在一次和英浩的母親仲慧通電話後決定的。
她們姑嫂閑話家常之後,提到英浩。
「這孩子真奇怪,竟然在台北租起房子,在那兒長住下來了。」仲慧說。
「什麼?」雪子驚訝地說︰「怎麼會呢?若論音樂和藝術,他去往紐約、巴黎、舊金山,還有點道理吧?
「就是呀!即使他去住亞馬遜叢林、莫斯科、北非沙漠,我也不會那麼意外。」仲慧說︰「結果我們就猜來猜去,認為英浩是在台灣交了女朋友,只有愛情的力量才會這麼大。」
「那到底是不是呢?」雪子問。
「英浩說他正在追一個女孩子,很純真、學園藝、愛花花草草。」仲慧用開心的口吻說︰「我一听高興極了,英浩一問才華自恃,孤僻高傲,我還擔心他不屑去交女朋友;而且他每天和藝術家、音樂家混在一起,那圈子里多的是同性戀,他又長得那麼帥,實在很怕他被人‘感染’。現在曉得他性向正常,懂得愛人,我就放心了。」
仲慧說了一大長串,雪子的腦筋卻一直停留在前面幾句——學園藝、愛花花草草……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幾乎是用很小心的方式,她問︰「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姓方…叫方靈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