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頭的葉喬綻開柔美的笑容,頭發直得烏亮,臉上帶著少女的稚女敕與風采,那眉眼與現在的芷喬並無兩樣。
「是不是一模一樣?」杰恩又翻一頁說︰「這是我們去采桃子,到我們象的果園,尚恩還氣壞了,說我帶頭搗蛋。」
芷喬的眼楮掠過照片中的男男女女,包括抿據著唇好像在發愁的葉喬,直跳到後面最左邊的尚恩。
他那時看起來年輕多了,衣服也有些怪。盡避如此,仍是他原有的自信與氣度,總教人一眼就注意他。
他說,曾往金門大橋下徹夜等葉喬;他說,她是他最珍惜的笑臉︰他說,他忍不住接近她的,所以為她雕像……芷喬伸出手指著尚恩,語氣顫抖地說︰「他……他喜歡葉喬嗎?」
「喜歡?才怪︰」杰恩不解地看她一眼說︰「尚恩跟我媽是一鼻孔出氣,他自幼就是我們傳家的乖寶寶兼模範生。他討厭妳母親,認為她是水性楊花、不擇手段的女人,所以連帶對妳也沒什麼好評語。他根本不把妳放在眼里,怎麼會喜歡妳呢?」
「是嗎?「芷喬小聲說,怎麼和尚恩所講的完全相反呢?
「是呀!他甚至不準我和妳來往。每次看我和妳在一起,就氣得一臉烏雲。他說你們葉家的女人都是害人精,說妳家教不好,不值得人尊敬,要我遠離妳。」杰恩一口氣說︰「但我從來不理他那一套!」
芷喬說不出話來,心像破人刺戳一下,滴著鮮血。
「听起來你哥哥不是個好人,偏執、無禮、專制、自以為是。芷喬是我見過最善良純真的女孩,他竟可以加上一大堆可怕的批評。」芷麗不服氣地說。
「是呀!偏偏妳又不是會吵架會反駁的人,每次都被他氣哭。」杰恩說。
「葉喬非常怕他嗎?」芷喬忍不住問。
「怕呀!一听說他要出現,就緊張得肚子痛。他站東北角,妳就站西南角︰他站西北角,妳就往東南角移;他若到中央,妳就在門口準備奪門而出。」杰恩說。
「太夸張了吧?」芷麗有點不相倌。
「真的,葉喬是怕到連背後一句罵他的話都不敢說。」杰恩強調。
「既然如此,葉喬怎麼會當尚恩雕刻的模特兒呢?」芷喬問。
「誰說的?沒追回事,妳一定搞錯了,妳根本不敢和尚恩單獨相處一分鐘以上的︰」杰恩說。
這時,門外傳來劇烈的敲門聲,像要把房子拆了似的。
杰恩臉色一變,不情願地去開門,撞進來的竟是……尚恩。
芷喬整個人呆住,久違的尚恩,眾裹尋他的尚恩,一下跳人眼簾中,她還措手不及呢!
他的頭發已剪短,樣子顯得更帥氣矯健,更像電影中的「基努利瓦伊」。只是他臉上的怒氣,淺褐眼眸中的風暴,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芷喬終于相倍葉喬是怕他的,因為此時此刻,她自己就有逃跑的沖動。
「你……妳不是Shen傅嗎?」迎上去的居然是芷麗,「我曾經在史丹福大學听你演講「原住民的文化與信仰」,大家都說你太棒了。」
「對不起,小姐,我們今天不討論這個。」他很直接而有禮地避開芷麗,再站到芷喬前面,眼楮盯著她,話卻是對杰恩說︰「你要貝齊到處宣揚「葉喬復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事實擺在眼前,瞧,你自己看嘛!」杰恩說。
芷喬成了三對眼楮的焦點,其中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尚恩的。他彷佛在責怪她,又像她闖人一個私人禁地,做了一件愚蠢的銷事……反正她是不該出現在他面前,不管她是葉喬或芷喬。
幾乎是一種本能,她往後移動,喃喃說︰「我……我不是葉喬,我不是……」
就在她快要撞倒椅子的時候,尚恩及時伸手,但搶著扶住她的是芷麗。
「你又要嚇她了,看她臉色蒼白成這樣!」杰恩生氣地說︰「你根本不該出現在她的周圍三呎之地!」
尚恩似破人打了一拳般,身上銳氣盡去。他隱忍著,任青筋在額際爆著,表面很平靜地說︰「她不是葉喬,她自己都說了,你怎麼還在這裹胡說八道呢?」
「怎麼不是?一模一樣,如假包換。」杰恩轉身對芷喬說︰「不要怕尚恩,他吃不了人的,我會保護妳!」
「傅先生,你憑什麼說芷喬不是葉喬呢?」芷麗也忙來幫腔說。
「如果她是葉喬,我請問她母親叫什麼名字?她高中最好的朋友是誰?她最喜歡的藝術課程是什麼?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她會不會吹長笛?…….」尚恩一項一項問。
太殘忍了,他明知道她喪失記憶……「芷喬怎麼會記得?她四年前車禍得了失憶癥,現在就是要找回自己的身世。」
芷麗火大了,對偶像大聲說話,「如果她曉得一切答案,又何必千里迢追到這裹呢?」
「失憶癥,是一種最容易混淆視听的病癥,連法院都不予以采信。」尚恩冷酷地說︰「我告訴妳們,天底下有很多相似的人,也有很相似的境遇,但一加一並不等于二。四年前葉喬就死了,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葉喬了。你們別再徒勞無功,快回台灣去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自台灣呢?」芷麗很敏感地挑出他的語病,「我並沒有告訴你!」
尚恩挽不回答她,彷佛不屑解釋。他只對著芷喬,語調溫柔許多,說︰「妳忘了要遠離災禍嗎?這裹太危險了,尤其是對一個失去記憶的人,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只想找回真正的自己而已。」芷喬眼淚汪汪地說。
「妳會找回的,用自然和安全的方式。」尚恩像醫生對病人般,很有耐心地說︰「葉喬本身就是一團理不清的混亂,妳還要淌進來,包下她一切的麻煩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芷麗警戒地問。
「別听他的,葉喬,他只是討厭妳,別被他唬住了!」杰恩一旁激動地說︰「妳和任何人一樣,有資格回到舊金山,有資格當妳自己,沒什麼好害怕、好可恥的!」
芷喬不知該听誰的。即使還未明白真相,她就有許多疑慮和不安。尚恩前後判若兩人,但很明顯地,他不想再看到她,這令她心痛難當,無法思考。
四方僵持著,門又被推開,貝齊、瑞如和比爾族長走進房內,尚恩幾乎跳腳說︰「杰恩,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葉喬復活」,甚至在沒有真正證實之前。妳的禍闖大了!」
「怎麼沒有證實?我認定她就是葉喬。」杰恩拉著瑞如說︰「媽,妳能說她不是Joy嗎?」
瑞如走近細看,對于這個女孩,她有太多復雜的感情,她認為葉喬無辜,但也認為葉喬侵犯她的家庭,是她丈夫外遇的罪證與共犯之一。
「如果妳是Joy,妳母親呢?」瑞如聲聲問。
杰恩忙把他們所知的前因後果說一遍,才剛結束,尚恩就說︰「台灣和舊金山不是差得十萬八千里碼?這裹失蹤的人怎麼可能在太平洋彼岸出現?葉喬一向身世不明,這位顏小姐或許只是她台灣的親戚而已。」
「有一個方法可以辦到。」瑞如靜靜地說︰「顏小姐,妳和我到臥室來,我馬上就可以使其相大白。」
「我是芷喬的義姊,我也去。」芷麗不放心地說。
「妳來吧!做個見證也好。」瑞如說。
三個女人離開時,客廳一陣鴉雀無聲,充斥著極端膨脹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