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行李袋都還沒放下,就听到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聲︰「顏、幼、棗!」
稀奇、稀奇,月亮都還沒跑出來,金立勛居然舍得回家?
顏幼棗冷著一張臉,自顧自的走回房間。她一樣住那間小客房,簡單清爽。
她的不予理會,使他像斗牛一樣沖進她房里,怒吼道︰「顏幼棗,你五天不回家,連手機都不帶,害我找不到人,現在你又是什麼態度?」
顏幼棗一個深呼吸,轉身跟他怒目而視。「金立勛,你被女人拋棄是你的事,不要把氣出在我身上。」
「你用哪一只眼楮看到我被女人拋棄?」俊臉憤怒,氣得頭頂快冒出煙來。
「不是被女人拋棄,你會這麼早回家,還一臉找麻煩的表情?」
金立勛氣得發昏,早知道這冰娃一點都不可愛,一開口就會令人火冒三丈,再跟她龍爭虎斗下去,他說不定會短命!
可恨哪!這怪女生……為什麼要這樣特立獨行,跟其它女人大不相同?
「我沒有被女人拋棄,也不可能被女人拋棄!」他火氣旺盛的申明。
「那你到底在氣什麼?」她好心的關懷一下。
天啊!他在氣什麼?
他閉上眼,忍耐的在心里默數一、二、三……但終于還是暴吼出來︰「你五天沒有跟我聯絡,我擔心你!我擔心你,你就是沒有想過我會擔心你嗎?」
「沒有。」
他要腦充血了!
「對不起,我沒有想那麼多。」顏幼棗瞥他一眼,有點不自在。這個傲慢自大的男人會關心她,她真的受寵若驚。
金立勛呼吸一窒,看到她放軟了一局姿態,竟讓他感到有種奇妙的情感在心中激蕩。
「我看到你留的E-mail,只說要跟朋友去馬祖,打你的手機不通,回家才知道你沒有把手機帶出去,你存心讓我無法跟你聯絡嗎?」害他無心辦公,連跟女人上床都提不起勁,不過這當然不能讓她知道。
「我以為馬祖外島收不到訊號。」
「你也可以打長途電話向我報平安啊!」
「我跟朋友出去旅行好幾次,從來沒這麼麻煩,你也沒說什麼。」
「那是因為你事前有向我報備,我可以幫你考量安全與否。」他陰郁的問︰「這次你連提都沒提,是不是跟男生出去怕我知道?」
「沒見到你怎麼跟你提?」她反問。
他想了一下。「哦,前陣子我忙著跟幾家廠商簽訂新合約,干脆睡在辦公室的套房。可是我手機沒關,你還是可以跟我講。一起去的都是女同學?」
「也有男的,同學的弟弟。」她不知道她干嘛跟他解釋清楚,不過,她絕不肯承認是因為她得知他沒回家的原因純粹只為了公事。
他突然心平氣和起來,拉出椅子坐下。「幼棗,我們談談。」
顏幼棗無聲的嘆氣。「明天好嗎?我今天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晚飯都還沒吃,睡什麼覺?」
「好吧!你要說什麼?」看來他是認真的,她只好坐在床上打呵欠。
他一本正經的說︰「我希望能改善我們之間相處的模式。」至少不要哪天真的被她氣死了還不自知。
「如何改善法?」
「起碼相處的像朋友,說話好好的說,不要劍拔弩張。
「我一向都是好好說話,不會大吼大叫、情緒失控。」
他瞪眼。「就算沒辦法天天一起吃飯,至少一星期能共餐兩三次。我們之間就是相處的太少,才一直無法改善緊張關系。」
「沒課的時候,我幾乎天天在家吃晚飯。」意思是不能配合的人是他,他忙著約會不同的女人,就不要自找麻煩、給彼此添亂。
金立勛的臉黑了一半,他有沒有听錯,問題全在他身上?「你讓我很想掐住你的小脖子!」咬牙切齒。
「看吧,又生氣了,即使我說的全是實話。」
「問題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你這樣說話。你跟同學說話也是這樣子嗎?難怪你的朋友來來去去只有一個向火嵐沒有被你嚇跑。」
「知己好友,一個已足夠。」顏幼棗依然面無表情。「我原諒你的人身攻擊,因為我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不怕寂寞、喜歡獨處。你可能需要很多的酒肉朋友、紅粉知己,來填補你空虛的心靈。」
「你這還不算人身攻擊?」他強忍著怒氣沒沖上去掐死她。
「每次我實話實說你就大動肝火,這樣你還想改善我們之間的關系?」果然有溝通障礙!如同南極與北極。
金立勛挫敗的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你休息一下,待會兒一起吃飯。」
他放棄。要把冰娃改造成正常的女人,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因為即使他像個傻瓜一樣瞪著電視看,也比面對她心平氣和。
由于他很少在家里吃飯,因此負責煮菜的張媽特別露了一手宴客料理,干貝瓜排、茄汁明蝦、脆皮雞、一口蚵卷、炒什錦、海珍湯,甜點是菊花酥餅。
金立勛看了看,微皺眉。「另外弄一盤燙青菜給我。」他常常應酬,吃膩了精致料理,不過想到顏幼棗瘦巴巴的需要吃些好的,便不動聲色。
張媽忙去張羅。
他去房間叫顏幼棗吃飯,卻發現她連衣服也沒換就直接睡著了,看來真的很累。
「嘖,這麼難搞的怪女生,睡著了卻像個天真的小女孩,一點攻擊力也沒有。唉!『睡美人』只能存在于童話中,一醒來就變身成女巫上
他站在床邊看了一會,輕輕的為她蓋上涼被,走了出去。
晚上睡到半夜,他突然醒了過來,太多天沒回家睡覺,反而會認床?
靠在床頭抽了一根煙,想到「有個家人」就在樓下睡著,他突然有一種滿足、幸福的感覺。想到這兒,他不禁失笑搖頭。
交往過那麼多女友,從沒出現過要把其中一個變成「家人」的沖動。
顏幼棗是他的家人,很早以前就是了。
相反的,他算是顏幼棗的家人嗎?她心里可曾認定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即使他們之間的關系有點奇特,但他從沒想過要讓顏幼棗月兌離這個家。
是他太寂寞嗎?總希望過盡千帆後,最終有個人在家等他。縱使顏幼棗等的從來不是他,但在心理上他卻因此感到踏實多了。
偌大一個家,若沒有家人住在里頭,家何以成家?
望著煙頭上那一點點火,他深深吁了口氣。「怎麼變成我在自作多情呢?成為一家人,真有那麼難嗎?」他苦笑搖頭。
她那一顆連原子彈也無法摧毀的冷硬的心,是不會因他而融化吧?
或許她天性如此,並不是故意針對他,他又何必因此而感到難受與失意?
算了,睡不著干脆起來走走。到樓下,他很自然往顏幼棗的房間走。難道她打算空著肚子,一覺到天亮嗎?
走到她房門前,燈光從門下泄出,電腦打字聲不斷傳出來。
敲門兩下沒回應,他開門進去。
顏幼棗冷漠掃他一眼,「我忘了你在家,下次會記得鎖門。」埋首鍵盤中。
金立勛翻了個白眼。「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企圖。」
「真可惜,我以為你要說你終于想不開要給我一半財產,這樣我就可以不必再辛苦工作了。」顏幼棗嘴巳說著,手可沒閑著。
「你在工作?」他以為她半夜不睡覺在上網哈啦,正打算罵她。
「我現在沒空跟你講話。」
「你還要工作多久?」
「半小時到四十分鐘。」
「我在客廳等你,你做完就出來。對了,你有沒有吃飯?」
「我不餓。」下逐客令的意味很濃。
忍下一肚子好奇,金立勛尊重她的工作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