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叉手臂凝視她的臉龐,「你變堅強了,看來也過得不錯。雲霓女神,安斯艾爾知道你的過去嗎?」「我的過去?你是指,雲霓女神曾經是你關重威專屬的女人嗎?」為了不讓他說出更傷人的話,她尖銳地笑了,「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的教,讓安斯可以不必費心。我這樣說,是不是能滿足你男人的自大——」
「啪!」的一聲。
她緩緩轉回被打偏的頭,細女敕的臉頰上一陣熱辣的疼痛。
「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她說。
必重威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他剛才竟然沖動地摑了她一巴掌。
他伸出手想撫模她的臉,可她卻全身一顫,拍落了他的手。「不要踫我!」
「我……」他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
唐妮將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用食指抹去唇邊的一抹血漬。她直盯著他,揚起手,用力地回摑了他一巴掌。「啪!」
「你說對了,我是變得堅強了。」她扯著麻痛的唇角笑了。
「如果你是要來敘舊,我相信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不送了。」
她正要轉身離去,卻被他猛力一扯,整個人跌進他的懷里。
結實的手臂緊緊地圈著她,埋在她頸間的臉粗重的喘息。
她奮力地掙扎,像跌進蜘蛛網中的蝴蝶般。
「不……不要動,求你,讓我抱著你一會兒就好。」
他聲音中的痛苦和虛弱讓她停止了掙扎,他從不對她示弱的,驚愕的她只能讓他靜靜地摟抱著,交纏的身體緊密得沒有一絲空隙。
「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可是你一直激怒我,我忍不住……」他將手臂收得更緊,「對不起,我是無心的。」
唐妮心中掠過一抹無力的酸楚。他還是這樣,他總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推開了他,低語,「是呀!是我的錯,總是我先惹你,才讓你動手的。」總是她的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想再擁住她,可她卻退開了幾步,快速地避過了他。
「你想說什麼?」她背對著他,沒有再面對他的勇氣。
他無語地仰望著天空,像要說些什麼,終歸又放棄。
最後,他只說了句︰「我只是要警告你,小心我姐姐。」
唐妮微瞠大眼,像听到了什麼笑話似的,「怎麼?屠龍騎士竟然背叛公主,警告惡龍。」又是什麼新花招,等她自動跳入陷阱嗎?
她背對著他,沒有看到他臉上痛楚的神情。
「紫霓……」
「告訴我……」她輕顫,「那個孩子是男是女?」
「是個………女孩……」
「是嗎?」她雙手抱胸,想給冰涼的身體一些溫暖,「是個女孩……」
是的,他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關重威心里沉甸甸地,像壓著一塊巨石。
「我一直想問你,小短腿是你丟掉的嗎?」她問。
「不是。」他的眼眸顯得陰郁,「你以為是我做的?」
「折磨我一向是你的目的,不是嗎?」她將自己抱得更緊,看著游動的斑斕錦鯉,眼神卻十分空洞。
她永遠無法忘記,有一天,當她放學回家時,後院里那總是跳躍著迎接她回家的小小身子已經消失,只有一截被剪斷的繩子留在原地,地上有著點點已干涸的血漬。
縱使知道找到小短腿的機會渺茫,她仍揪著心口努力的尋找,就怕看到小短腿的身子被丟棄在路邊的垃圾堆里。
她沒有找到小短腿。
餅了好幾天,她在坐公車去補習的途中,卻在車輛流竄的街頭看到了那帶傷的熟悉身影,她連忙下車,只怕一轉眼又失去小短腿的蹤影。
她焦急地喚著小短腿,對街的小短腿豎起耳朵,高興地猛搖尾巴,往她飛奔而來。
不,不要……她尖叫……一切就像慢動作,黑色的小身影雀躍地沖入車陣中,煞車不及的車輛將它撞飛,在空中畫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地上變成一攤血肉。小短腿……她顫抖地抱起它破碎的小小身子,行人匆匆地走過,留下好奇打探的目光。
小短腿……她嗚咽地哭泣,卻無力挽救它逝去的生命,只能牢牢地抱緊它,看著生命的微弱火光在它眼里黯然消逝,終至成一片空白。
她悄悄地將小短腿埋在家中的後院里,沒有人知道,而這是她和小短腿之間的秘密。
他的聲音突地傳來,「原來,在你心里,我一直是這樣的惡徒。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我在嫉妒,嫉妒你的快樂是由別人所給予的,嫉妒到失去理智的傷害了你……」
「所以呢?」她問,「你是在說,你對我的傷害就是愛嗎?」她低低的笑了。
「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感激涕零地投入你的懷抱,磨滅過去你對我的傷害,當作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嗎?」她緊抿著雙唇,「對不起,我沒有那麼寬宏大量,你不能奢望你的一、兩句話就可以換得我的原諒。」
他沉默無語。
「你總是隨你的喜怒而擺佈我。」她靜靜地說︰「甚至可以說,你的喜怒是因你的姐姐而起伏。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總是默默地承受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種種折磨?」
「為什麼?」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卻還是問了。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將你強暴我的事實說出來,我父親也不會為我主持公道。情勢比人強,下堂妻留下的拖油瓶和新婚的年輕妻子,他會偏向誰?!」她嗤笑出聲,「而我只是認命,懂得逆來順受的道理罷了。」
她的話像鐘聲,回響在他耳際……是嗎?他帶給她的傷害竟大到她只能用「認命」來形容。
他想轉過她背對的身子,想看看那日夜糾纏在他夢中的瞳眸,可他只是壓下自己的渴望,手緊握成拳的垂在身側……最後,他只留下一句,「小心我姐姐。」然後轉身離去。
她一直沒有回過身,只是伸手模著隱隱麻痛的臉頰,直到听到車子離去的聲音。
遠離了唐家,遠離了關重威,關燕姿還能對她有什麼企圖?
唐家的財勢,她從來不想要,也要不起。
她要的,只有她和安斯的未來,平靜而幸福的未來。
沉沉的夜,古老的掛鐘報出整點時刻,悠悠回盪在空蕩蕩的長廊上。
唐紫霓輕輕擱下筆,抬頭揉一揉腫痛的額際,休息了一會兒,隨又拿起筆,繼續埋首微積分的世界里。
專注解答的縴細身影後,黑影無聲地籠罩了她。
唐紫霓的視線依然投注在計算紙上,可心緒卻渙散了,手指隱隱地輕顫,娟秀的字跡扭曲起來。
身後的黑影只是往前探看她的桌面一下,而後走開。床輔被壓下陷的細微聲響使她神經緊繃,沉厚的嗓音命令著,「過來。」
她咬住下唇,低聲囁嚅,「明天要考試。」
「你若想明天能準時到校參加考試,就立刻過來。」
一股深沉的痛苦攫住了她,她家陷入陷阱里的野獸般,無助而恐懼。
她沒忘,在她悄悄請鎖匠來換過她的房門鎖的那天夜里,他在半夜捶打她的房門,怒吼聲響徹了整個大宅,她只能捂著耳朵縮在牆角邊,害怕地瞪著那扇震動的門。
她以為這樣就能阻止他,卻在隔天清晨要上學的時候,被等在她門外的他輕易地擄獲了。
怒氣加重了他的,那日的屈辱、折磨,讓她往後的數日都無法到校上課,因為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她身上處處可見的青紫吻痕。
他擅長利用各種殘酷而不帶血的方式,狠狠地凌遲她的身心。
每一次的反抗,只帶來更屈辱的懲罰,漸漸地,她學會了壓抑,以換取表面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