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漸漸地被掏空,彷彿己經不再是她自己……
他頹然翻倒在她身邊喘息,濃濁的呼息是暗夜里惟一的聲音。
餅了一會兒,他支起肘看向她,眼神極端冷酷。
他撈起地上的衣裳,掏出一台即可拍相機,對著唐紫霓赤果的身軀拍攝每一個角度。
鎂光燈短暫而快速地照出光亮,她木然地躺著,任他擺佈著她的,靈魂仍在空氣中飄浮著,回不了傷痕累累的軀殼。
離去時,他手中拿著一疊厚厚的相「你們唐家可以去告我,而我相信這些照片將會是小報雜志最熱門的照片。」他解開她的束綁,冰冷地說。
她無語,橫陳的軀體像個毫無生命力的布偶。
腳步聲愈離愈遠,終至消失在廊道的另一端。
天花板上的銀色水光仍跳躍著,映照她頰上不停奔流的淚水……
第四章
毫不意外地!唐仕華和關重威都出現在隔日的協商會議里。
透過視訊傳輸,安斯﹒艾爾的影像也列席了。
「妮,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著傳輸而來的精確影像,安斯突地說。
艾爾杰愣愣地看向唐妮,呃,有嗎?唐妮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呀!
她淡笑,模模涂了一層淡淡胭脂的臉頰,「你別嚇艾爾杰,我很好。」
「是嗎?」掩在墨鏡後的眼眸掠過一絲犀利,「背痛是嗎?」
她輕輕斂下眼睫,背部又竄過一絲帶電的刺痛。
「我以為……那是幻覺。」她近乎無聲地低語。
太快了,安斯在心中歎息。
「過來吧!」他低語,要她靠近他傾听。
低低地,他開始哼出不成調的歌曲,古老的語言像風低鳴,像雨滴落,似歌又似祈禱,喚起靈魂深處的遙遠記憶。
唐妮的四周奇異地揚起金色星塵,卷起她的裙擺,撩動發梢輕揚,她合上眼,風帶來了安斯的撫慰,背痛奇異地消失,帶走了她的疲憊。
裙擺緩緩地垂落,風已平息無蹤,她睜開眼,四周的人們仍忙碌地等待著會議的開始,對她和安斯的舉動毫無所覺。
「妮,不管他是誰,離他遠一點。」安斯鮮紅的薄唇低語。
遠方傳來他的關心,她明了他擔憂的對象是誰,她輕輕點頭,忍不住伸手輕撫熒幕里他俊美的輪廓,指尖描繪墨鏡上的長眉,撫下他如雕刻般高挺的鼻樑,在他的下巴來回滑動,像在感覺他溫潤而微微扎人的膚觸。
「安斯,我好怕。」空氣中瀰漫著算計的腐臭,讓她欲嘔得想逃。
她曾在這種腐臭的氣味中待了三年,感覺都沾染了洗不掉的臭味,連心靈也被掩蔽了,只能沉淪,無盡地沉淪……「不要害怕,就快結束了。」他低喃地像是預言,「一切就快結束了。你先回去休息,別參加會議了,這里有艾爾杰和我就行了。」他溫柔的替她做了決定。
不給她遲疑的機會,他已喚來艾爾杰,要他吩咐司機送她回去休息。
唐妮坐在車上,茫然地望著車窗外流逝的景象,當車子停在喧鬧的路口等待綠燈時,她無意地仰頭,高樓上的電視牆正放映著米蘭的秋季服裝展,高瘦的模特兒仿若芭比女圭女圭放大的真人版,搖曳的裙擺優雅地穿梭在鎂光燈海中。
綠燈亮了,車陣緩緩移動,「到唐家。」她要司機轉了方向,往關渡而去。
安斯,你說你要娶個完整的唐紫霓。這個要求,會造成什麼樣的結局?唐妮無語地自問……
唐家大宅中只有關燕姿。
走進名家設計的雅致中國式客廳中,穿著改良式旗袍的關燕姿雍容自若地坐在酸枝椅上,配合著四周的色系,彷彿在宣示她唐家女主人的地位。
「唐妮小姐,今天怎麼有空來陪我聊天呢?」關燕姿請她坐到身邊,堆滿笑容的臉上有著一抹防備。
唐妮沒坐下,直直的佇立在她前方,「我想要發繡。」
「發繡?」關燕姿好笑地輕蹙起眉,「這種事,你應該找唐仕華談才是,畢竟他才是唐氏的老板呀!」
她彷彿又聞到腐敗的氣味,她模糊地回憶,當年,她究竟是怕關重威多些,還是更怕關燕姿?
「唐氏集團早在好幾年前就移轉了權力,真正的掌權者已經變成了關家姐弟,而唐仕華只是幕前的傀儡。」
是蓄意的忽視,和有心的佔領,讓唐氏已不再是唐仕華的唐氏。
「哦?所以呢?」關燕姿揚起一道優美的柳眉問道。
「所以,你出價,我買。」
涂著鮮紅蔻丹的縴指輕捧起白玉瓷胚杯,紅唇輕輕吹涼了茶水,輕呷了口,感覺微微澀苦的液體滑過咽喉,留下甘潤的滋味。
必燕姿從杯沿看著她,紅唇輕啟,「如果,我開的價碼是你從此不回唐家呢?」她要她放棄唐家的一切。
「好,我答應。」這個要求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是報復,還是貪婪?懷著怨恨嫁進唐家的關燕姿,在認命地扮演起唐家女主人的角色時,也享受到唐家財勢帶來的快感,汲汲地搜刮能掌握的各種利益,凡擋住她財路的人都被她一一除去——包括她,唐紫霓。
「真的?」她答應得太快,讓關燕委反而起了疑心。
唐妮輕輕地笑了,笑得諷刺!「你該知道,我爸爸要的是兒子,唐紫霓在他眼中只是個用來利益交換的棋子。你又何須擔心?」
「我不擔心仕華,我擔心的是重威。」
「關重威?」她笑意未減,只是多了一抹淒涼,「他姓關,是你關燕姿的弟弟,這是永遠不會變的事實。」「我要你永遠不再和重威有任何接觸。」
「好。」關燕姿的要求正是她的希冀。「我答應了你的條件,發繡呢?」
「放心,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發繡自然會送到你手中。」
唐妮輕輕頷首。如來時般寧靜,她帶著和關燕姿的約定,離開了唐宅。
車子回到陽明山的住處,只見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大門前。
司機按了聲喇叭,示意車主讓開,唐妮輕聲制止了他。「沒關系,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回去等著接艾爾杰吧!」她支開司機,下車走到銀灰色轎車旁。
靠近她的車門一開,「紫霓,上車。」關重威咬著細雪茄,沉聲說道。
唉!還是這麼自以為是的霸道,她輕歎。
「進來吧!」她沒有坐上他的車,遠遠繞過了他,開門走進門內。
他猶豫了下,下車跟著她走進別墅。
「你沒馬上回來,去了哪里?」他質問。
唐妮拿了一包魚飼料,站在水池邊輕輕地撒著,吸引了一大群紅白相錯的錦鯉,煞是壯觀。
「你可以不參加會議嗎?」她不答反問。
「你去了哪里?回答我。」他站到她身後,龐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她往一旁輕挪兩步,避開他無形的壓迫,「請不要用質詢的口氣對我說話,我會害怕。」
他如影隨形地跟著她,緊貼在她身側,半低下頭,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耳畔,「呵!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她將手抵向他逼近的胸膛,隔離出讓她可以喘息的空間,她盯著他端正的下巴低語,「不,我一直都很怕你。」怕到不敢反抗地任他玩弄。
她撇過臉,「如果你真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剛剛去做了一筆交易。」一筆和他有關交易。
他語帶嘲諷地說︰「難道你也學你父親,去買了哪個人的未來嗎?」
「我是去買了一個人的未來。」她抬眸,看進他黝黑的眼眸,「我買了我自己的未來。」手掌下,他的心跳穩定地震動,隱隱搔弄著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