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聶夏萌的臉色微微怔了下,她訝然地低頭瞅著自己的胸口,為、為什麼呢?為什麼當戀夜學姊的手放上拖把頭的頭頂,她的心髒在剎那間抽痛了一下?自己該看慣的,不是嗎?雖然追戀夜學姊的人用好幾卡車也載不完,但在校園里倒沒听過她有男朋友,而戀夜學姊的柔又是自己學不來的嬌媚,如果她是男人,她也會將戀夜學姊當成夢中情人。
但是,為什麼今天看到拖把頭和戀夜學姊這麼親近,她的胸口就怪異萬分?隱隱約約的從心靈的最角落浮起,不可抗拒地發現那股逐漸醞釀的情緒,居然是酸的……
***
那是頭一次發覺自己居然吃起戀夜學姊的醋嗎?想起這段往事,聶夏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出神地瞪著眼前的東西。
嫉妒一個人說來是很傻的,因為妒意的產生源自于自身的自卑,自己得不到像他人那般的事物,便架構起城牆來防衛自己其實已經受到傷害的心,然而嫉妒的本身,則是不自覺地把自己老早放在劣勢的地位上,去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並沒有受傷,很可笑的謊言,不是嗎?
也許她當時已經將拖把頭藏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只是等著自己去發覺罷了,再加上戀夜學姊是自己心中的偶像,一方面迷戀著戀夜學姊的光彩神韻,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像學姊那樣充滿女人味,于是當她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安撫著另一個重要的人時,那股極端的沖擊便發酵成了妒意。
一旦坦然承認了自己的醋意,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恥的,可恥的是繼續自我欺騙下去,若真能接受嫉妒的存在,有很多事都能一笑置之……
「我發覺你真的有對飲料販賣機傻笑的習慣。」樊散東沉思地瞪著她掛在臉上的笑容,心底隱隱泛出不滿,這女人當真能對一台機器笑得那麼高興啊?要命,他居然吃起一台機器的醋。
聶夏萌斂回嘴角,飛速地挪開身子站離飲料機,齒間發出不悅的嗤聲,「噴,樊先生,機器還給你了,要用請便。」為什麼她每次站在販賣機前想事情,總會被他撞個正著?
樊散東抖了抖口袋,「夏,有沒有零錢?」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喝,只不過恰巧踫到夏,他就忍不住地上前逗她。
她鄙夷地橫他一眼,「別叫我夏,我們已經不是哥兒們了。」
「就算已經不是哥兒們,叫什麼還不都一樣?只要你知道是我在叫你就好了。」樊散東雙手抱胸地瞪著她,他愈來愈會被她左右自己的情緒,踫到她的時候,那種感覺是興奮的,但是她刻意疏遠的態度卻教那種情緒轉化成了惱怒,「你還要對我生氣多久?難不成要記恨一輩子?」
聶夏萌的眸子里冒上火苗,轉身打算離開,「無聊。」
「你覺得這很無聊嗎?」樊散東的聲音明顯地含著危險前的低嗚,他矯捷地抓住聶夏萌的手,二話不說就拖著她往樓梯間的方向走,餐廳前面太多人出入了,他還不想太過矚目引來眾人的圍觀。
「樊散東!」聶夏萌拚命地扭著她的手,知道他仗著力氣比她大強押著她,然她又不敢太過明顯地扭開他的手,走廊間來來回回多是醫院里的病人,若讓病人看到她和樊散東角力,不曉得話會傳得多難听,她好歹也是個醫師耶!
「夏,別幼稚地想和我比力氣,如果你不想像一袋米那樣被我扛起來走,最好放棄你的掙扎。」樊散東銳利的眼神掃過她,不難看出他眼里的怒火。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誰比較幼稚?」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一名老婦人回頭凝望了他們一眼,她勉強自己臉上的表情則那麼僵硬,從齒間低語,「放手,有人已經開始懷疑了。」
「懷疑我會綁架你嗎?」樊散東嘲弄地輕笑了聲,繞進樓梯間後將鐵門關上。
猛然甩開他的手,聶夏萌眼眨也不眨地怒瞪著他,「你到底要說什麼?」
他微微眯起眼,「夏,你不會覺得隨你的態度來決定對我好壞,太過任性了一點嗎?」
「你就是想說這些?」聶夏萌眉間蹙得緊緊的,發覺他總像一個解不開的謎,不論她如何去揣測他的心思,她就是猜不出他的思緒,跟她說這些又想干什麼?這些無聊的話值得刻意把她押到樓梯間來講嗎?
樊散東淡淡地輕笑,頗有自嘲的味道,「我在追求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聶夏萌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心虛地答道,「我一直把你當成好哥兒們,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當哥兒們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如果不是想追你,我犯不著把自己放在哥兒們的位置,然後等著時機靠近你的時候又讓你逃月兌。」過去他一直順應著她靜觀其變,然而他發覺用這種法子反而沒有成效,她仍舊站在離他遙遠的距離,就如她所說的,她對情侶與哥兒們的分界很明顯,他永遠也跨不了那條分水嶺。
她哼了聲,「樊散東,需要我免費幫你做心理分析嗎?我明白你在女人堆里吃得開,對于頭一次在我身上栽了個跟頭感到有趣,現在說這種話,也不過是你的挑戰欲與虛榮心作祟,況且我自認長相平凡、內在乏味,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吸引你的地方、如果你認清了這一點,會發現你壓根兒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當真認為是這個樣子?」樊散東迅速而危險地逼近她,儼如一頭獵捕獵物的灰狼,在令人錯愕來不及反應之際將她困在他的身軀與牆壁之間。
聶夏萌只來得及將手防衛地及時撐住他的胸膛,冷冷地抬頭睨著他俊美的臉龐上有如惡魔般的表情,心跳莫名地加速了起來,她突然感到害怕,為了她目前的處境,也為了他眼神中那抹別有所圖。
「別想玩我,我不會接受這種威脅。」聶夏萌低低地發出警告,咬牙克制自己對他突生的懼意,強迫自己迎視他侵掠的目光,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因他而恐懼。他此刻就像是一只玩弄落網昆蟲的蜘蛛,而她正是那只面臨危險的昆蟲。
「我不覺得這是一種玩弄。」樊散東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減低不了他眸中掠過的威嚇感,他盯著她,單手牢牢地抓住了她擋在他胸前的柔夷。
聶夏萌的身體僵了下,試圖扭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道用得奇大無比,手腕上感覺到陣陣的疼痛,他似乎鐵下心腸想玩她了,她絕不會讓他得逞,「樊散東!」
樊散東的眸間飛掠過一抹深思,「難道除了另一個已經離你遠去的男人,你就失去了在其他人面前解除防衛的能力?」
她震驚地倒抽了口氣,顫巍巍地開口,「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不多,但已經足夠。」樊散東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神卻異常的銳利,平時的嬉笑早已從他抓住她的那一到消失殆盡,「你口中的‘天使’、你為他留的長發,還有你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串起這些就可以明白所有的癥結。」
他不會告訴她自己仍見得到凌睿堯的幽魂,她見不到凌睿堯就已經如此執述不悟了,若讓她得知那家伙並沒有月兌離她的生活,她愈不可能接受現實,就算他再怎麼努力,凌睿堯的陰影會永遠佔據了她的心靈。
聶夏萌頓覺喉頭干澀,呼吸在胸口間梗了下,她心里珍藏的回憶開始緩慢地浮現在眼前,雖然屬于拖把頭的記憶是如此令她沉溺,但在所有甜蜜的包裝下,隱隱地帶著最殘忍的創痛。她瞅住樊散東,聲音暗啞干澀得不像她的聲音,「樊散東,你……調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