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我說對了。」從和她稱兄道弟開始他就沒見她這麼嚴肅過,樊散東意外地發覺自己對于這點心中泛起了不悅,他微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故意抽掉聶夏萌好不容易盤上去的頭發,任青絲披散下來。
「你干什麼?」聶夏萌火氣直線往上冒,意欲搶回她的簪子,但他連連退了好幾步,將她的簪子緊握在他修長的手中。她冒火地瞪住他,「樊,把簪子還我!」
「你想我會嗎?」樊散東隨手將簪子往窗外一丟,毫不將她的怒氣放在心上,迎戰似地瞅著她發怒的神情,「要嘛你就別用簪子把你的頭發藏起來,不然去把這頭長發剪掉。基于我個人的觀點,我覺得你還是剪掉比較好。」嘖,這年頭還來「為君留發」這一套,未免痴情得太過可笑,凌睿堯人都已經死了,為他留發又能干麼?他又不會因為她的長發而活過來。
「樊散東!」聶夏萌將她的秀發全部往身後撥,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剝,「開玩笑要有限度,你今天早
上已經開得太過火了。」
樊散東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他靜靜地瞅著她許久,表情也像是隱忍著怒氣不發作,兩個人就這樣互瞪對方,到最後,他要笑不笑地抿起嘴角,
「夏,我是為了你好,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回憶中。」
「我的過去,你又知道多少?」聶夏萌出口反駁,「不要以為是哥兒們就可以做出越矩的舉動,哥兒們也有哥兒們酌距離,憑什麼認為你可以干涉我的想法?」或許他認為拖把頭活在她的過去,但他只是個外人,根本沒見過拖把頭,又怎能知道拖把頭對她的重要性?而拖把頭並非已是過去式,拖把頭仍在她的生活中佔有極大的比重,該死的,她才不要外人輕易論斷拖把頭和她的關系。
樊散東深深吸了口氣,「夏,你的固執會害了你。」自己總算明白為什麼凌睿堯死不瞑目了,有這樣連自己死了都還繼續編織戀情的女朋友,會有誰放得下心?也難怪凌睿堯希望她忘了他。
聶夏萌咬了咬辱,她又何嘗不明白自己的固執,凌家每個人都勸著她,但她怎能……怎能舍棄拖把頭?她又睨了樊散東一眼,轉身打開房門,「我不會和我浪費唇舌來討論我的頭發該長該短的問題,這太無聊了。」
「你想逃嗎?」他灼熱的視線熨燙著她的背影。
聶夏萌頓了一下,挺直她的背以掩飾自己的心虛,「無聊!」她重重地摔上門,藉著摔門充分地表示她的憤怒。如果能跟樊當個好哥兒們,她會很快樂,但是,樊實在做得太過分了!
「聶醫師?」小護士錯愕地眨了眨眼,瞪著聶夏萌一頭披散下的長發,這個人真的是聶醫師嗎?可是她的確見過聶醫師披下長發的樣子。
聶夏萌猛然地抬頭,望進小護士一臉驚愕的神情,她頹然地嘆了口氣,實在不想為她的披頭散發對誰多作解釋,「唉,什麼事?」
「張醫師今天早上到處跟人說你蹺班,一晚都沒見到你人,大家都還以為你人沒在醫院,可是……」小護士猶豫了一會兒,聲音有些試探的意味,「你怎麼會在樊先生的病房里?」
聶夏萌勉強地泛起笑容,「如果我說樊故意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你信不信?」完了,她就知道不該跑到他房間來睡覺,這下子謠言傳得可難听了,她得趕緊闢謠才行,以免真的被人冤枉到極點。
小護士的眼楮如雷達般上上下下又掃了聶夏萌全身一退,沒放過聶夏萌睡得縐巴巴的醫袍,這麼說來,聶醫師昨天晚上好像在樊先生房里睡了一夜,然而聶醫師說這是樊先生開的一個玩笑,該不會……她瞪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不會吧?聶醫師會做這種事!
「別想歪了。」瞧小護士的樣子,聶夏萌自己也知道大難將至,「倘若你那樣想的話,你也著了樊散東那家伙的道,昨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
「謠言止于智者。」聶夏萌嚴肅地瞪了小護士一眼,在話里加了些許恐嚇,「如果你夠聰明,就該知道舨可以亂吃,萬一食物中毒送醫院就好了,但是話如果亂說,就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事實證明,小護士還是不夠聰明,或者該銳是在醫院里的每個人都很無聊,在繁重的醫務工作里為自己找點樂子,而最好我樂子的方法就是閑磕牙。聶夏萌幽幽地嘆了口氣,從發間抽出她的筆,專心地在病歷表上畫出她覺得重要的地方。
床上的病美人毫不放松地瞪著她,仿拂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抓她的臉,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可以被人怨恨的原因,可是這幾天來她的確收到許多莫名其妙的怨恨眼光,大多數都來自暗戀樊散東的小護士們。
沉默的例行檢查一直持續著,直到病美人的主治醫師離開後,她才努了努嘴,朝聶夏萌冷言冷語,「我看你不怎麼樣嘛。」
「對啊。」聶夏萌隨口答道,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主治醫師龍飛風舞的字跡上,仔細辨認,哇咧,整她啊,干麼把字寫得這麼難認?一筆一畫寫不是很好看嗎?學名寫得整個糊成一片,活像一條打結的蚯蚓爬過去,教她怎麼看得懂?
「我在跟你說話那,說話時要正視對方,你沒學過嗎?」病美人有些火了,修飾完美的柳眉擰在一起。
「唔。」聶夏萌同意地頷首,才將視線轉到她身上,「林小姐,你的手術才剛做完,別發這麼大的脾氣,對愈後的情況不好。」
林小姐尖刻地抿起嘴,「別跟我來醫師的那套,你怎麼釣上樊散東的?」真不曉得樊散東是瞎了哪只狗眼,居然看上這種貌不驚人的小土豆,她這樣的美人反倒飽受冷落,像她這種身材是身材、臉蛋是臉蛋的美女,哪受得了如此刺激?
「樊散東又不是龜,我怎麼可能‘釣’得到?」聶夏萌在嘴皮上冷笑。原來只在醫護人員間流傳的謠言已經傳到病人中間了,難怪這個女人見到她像見到仇人似的,她招誰惹誰啊?被樊那個家伙害到眾人評價跌停版。
「少跟我打哈哈,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才不會看上你。」林小姐講出來的話很惡毒,只要是丑女和一個帥哥搭上線,鐵定都是那個丑女主動黏上去的,她才不相信一個帥哥會追求這種長相平凡的女人。
「對啊,是我勾引他。」聶夏萌很乾脆地敲了下病歷表,她已經反駁到懶得再反駁了,反正她說出的實情
又沒有人會相信,每個人都當她發卷似地黏上樊,怎麼解釋也沒用,連老教授都以白眼看她,她還能怎麼樣?
尤其是像這樣胡亂吃醋到昏頭的大小姐,听得進她的話才有鬼咧。
聶夏萌瞅著林小姐因嫉妒而擰得丑惡的臉孔,扯開一抹邪邪的微笑,「听好了,樊散東那家伙和我在一起是因為受到我的威脅,我恐嚇他如果不想早點歸西,最好乖乖听我的話做我的‘禁臠’,于是我平日撈到了一個帥哥,倘若你不服氣的話,最好勾出一點化妝的時間念念醫學院,當了醫生後想撈多少帥哥隨你撈。」
「你——」林小姐為之氣結,俏臉抹上憤怒的酡紅,「你好邪惡!」
聶夏萌聞言冷笑,「對啊,我就是這麼邪惡,學著點吧,光耍嘴皮子是釣不上好男人的。」她轉身離開病房前又像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腳步,回頭朝林小姐一笑,「對了,身為醫師的我該提醒你一次,住院時還畫著大濃妝對你的愈後情況完全沒有幫助,如果你不想並發過敏癥,還是把臉上的妝洗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