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特地抽空來給晨星道別,並趁機拉她到一旁相詢。
「新婚之夜還好吧?」王媒婆仍不住地擔心著,深怕愚蠢的她出了什麼紕漏。
「很順利,很好呀!」晨星爽快地告訴她。
「哦,那……會不會很痛?」她小心地問。
「不痛,一點都不痛,你放心。」晨星笑著。
王媒婆卻張大著嘴,好半晌都合不上。
「你怎麼了?」晨星推推她。
「你有沒有流血?」王媒婆好著急。
晨星搖頭,「我又沒受傷。」
「你……你竟然不是完壁之身?」王媒婆訝然低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耶!」晨星偏著頭看她,「牆壁要怎麼玩呢?」
王媒婆深深吸了口氣,才不想跟她解釋太多,不過一股上涌的怒氣卻無法消散。
「你……你怎麼可以偷人?」王媒婆破口大罵。
晨星委屈地低下頭,「我沒有偷人,也沒有偷任何東西,你別罵我。」
「你沒偷人,那姑爺踫你的時候,你怎麼會不痛?」
「不痛是不對的嗎?」晨星囁嚅地問。
「廢話。」王媒婆忿忿地甩頭而去,實在不想跟她再說太多,再多說,就算沒被氣昏,恐怕也會駭死。
「王媒婆?」晨星輕叫,本想追上去,卻又改變了主意,畢竟她還是無法跟這麼凶的老太太好好相處。「拜拜!」她向她的背影揮手。
稍晚,晨星在婢女的帶領下來到了書房。
她小心翼翼地端著婢女讓她借花獻佛的蓮子湯,步向江平。
「江平,喝湯。」她人未到聲先發。
江平早已放下了書卷等著她,不過在听到她的話後,卻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頭,「晨星,你不該直呼我江平的。」
「哦!」晨星將碗擱在桌上,「那要叫你什麼?小生嗎?」她笑。
江平搖頭,「不,明生才對。」
晨星眨眨眼,「萌生,小生,明生,我覺得好迷惑耶!」她毫不隱瞞地說出來。
「看來你已經先認識我弟弟了。」他自若地看著她點頭,「那你對他有什麼感覺?」他小心地問。
「我喜歡他。」
江平臉色白了一下,「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肯定地點頭。
「那我跟江英,你比較喜歡誰?」
晨星偏著頭想了好久,「對不起,我不清楚耶!」
仿佛繃緊的弦突然放松般,江平吐了口氣。不清楚,總比肯定是弟弟要好得多。
「到底這麼多生是怎麼回事?」晨星追問。
「明生和萌生是我和弟弟的字,也可以算是另一個名字,至于小生,那是男人的自稱之詞。」他淡然地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晨星明白了。
而那副恍然大悟的嬌憨引起江平心中一陣蕩漾。情不自禁地,他移步向前,想要擁嬌妻入懷感受她溫香的存在。
豈料,他的手指才剛輕觸到她的香肩,她就跳了起來叫著……
「好痛,好痛喔!」她交抱著雙臂遠離他,並一臉哀怨地睨著他,仿佛他拿了劍刺了她似的。
她那副模樣很夸張,一點也不自然。
「你哪里痛?」他皺著眉頭。
「我……我……我全身都痛。」她聲如蚊蚋。
「為什麼?」
「因……因為你踫了我。」她肯定地點頭。
「為什麼我踫你就該痛呢?」他靜靜地反問。
晨星閃爍著她那無辜的雙眸,「王媒婆說不痛是不對的。」
江平偏著頭看她,思吟著引發這結論的問題應該是什麼?一會兒,他的臉龐驀然紅了。
「你跟別人討論我們的閨房之事嗎?」他不自然地低著聲音。
「閨房之事?」晨星茫然地重復。
「就是我們在床上做的事呀!」他低啞地進一步解釋。
「為什麼不能說,睡覺很不可告人嗎?」她奇道。
江平哀嘆口氣,叫他一個大男人解釋床第之事,著實太尷尬了,即使對象是如此的純真。
「總之,你已經讓人認為你不貞了。」
「為什麼?」她不解。
他瞥了她一眼,選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你一定告訴別人,在昨晚的新婚之夜中,你絲毫沒有痛楚?」
「我是不是不正常?」晨星擔心地問。
江平搖頭,「你不痛是很正常的,因為我還沒踫你呀!」
晨星睜大眼,「但你踫了我呀!你抱著我睡了一夜,不是嗎?」
「但……我們並沒有圓房。」他低嘆,「可大家卻都不這麼認為,這若傳出去,只會使大家以為你……唉,算了。」看著她純真地回望著他的臉龐,那副神情竟令他無法說下去了。
「什麼是圓房?為什麼你不跟我圓房?」晨星好奇地靠近。
「我是怕嚇到你。」江平略微偏開視線,想使聲音更自然些。
「我不怕。」晨星抬起胸脯保證,「多痛我都不怕,但那真的很痛嗎?」她卻又不安地反問。
江平微微一哂,「第一次總是難免的。」
晨星立刻苦著臉,「那我們為什麼要圓房?」
江平尷尬地低下頭,「圓了房後,我們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啊!」晨星驚呼,眸中淚光閃爍。
「怎麼了?」江平嚇了一跳,急忙傾身向她,想要一探她究竟出了什麼差錯。
「我是個騙子。」晨星淚眼汪汪地仰起頭,「我讓大家以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不,這不是你的……」
「你一定很討厭我,才不願跟我圓房……」
「不,我並不……」
「這也難怪,我又笨又無知,雖然人長得漂亮,但我腦袋空空……」
「好了。」江平一聲沉喝,打斷了她一廂情願的自白。
「你不要凶我,我馬上去跟大家解釋清楚。」她旋過身朝門口奔去。
「等一下。」江平攬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去勢,「不準去。」他嚴厲地命道。
「可是……」
江平扳過她的身子,「圓不圓房,是我跟你之間的私事,沒必要講給別人知道。」
「可是……」
「再說,你遲早會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而我不要任何人來管我們的閑事。」
「可是……」
「我鄭重聲明,我很喜歡你,也很樂意與你共度一生,我不許你對這一點有任何懷疑,知道嗎?」他強扳住她的下巴。
「可是……」
「嗯!」他嚴厲地發出警告。
「我知道了。」晨星小聲地答應,垂下的眼瞼掩過雀躍的星火,甜滋滋的蜜正在心頭壅塞。他的這番聲明驅走了很多不安,讓她飄浮不定的心再次落到踏實的大地。
「知道就好。」江平輕擁她入懷,溫柔的呢喃與堅毅的唇線成著對比。
他想著懷中的嬌妻是如此甜美純真,見著了她,就令他思及甫出世的嬰孩。如今卻要他與她結成夫妻行「周公之禮」,每想到那景象,就令他頗感罪惡,仿佛自己是只大餓狼,撲向一只無能力抵抗的小搬羊。
可笑呀可笑,他江平堂堂七尺男兒身竟不敢踫老婆。
※※※
晨星獨自仁立在池畔,灼灼的目光凝注在水中悠游的各式錦鯉。
她注視著它們揚動著那雙魚鰭,又注意到它們輕盈地擺動尾鰭,那種優美的體態,讓她聯想到某種東西,某種可以邀游天際飛翔萬里的物事,但那影像是如此模糊,她甚至無法具體言明那顏色及形狀。她——是在做白日夢嗎?
甩甩頭,她轉而凝視樹梢間的鳥雀,看著它們嬉戲地飛掠跳躍在枝椏間,她不禁著迷了,但腦袋里卻不自禁地浮現出疑問——鳥,為什麼會飛?
「你在想什麼?」江平自她身後攫住她的香肩。
晨星頭也沒回,「我在想……鳥為什麼會飛?」
江平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了,「因為它們有翅膀。」他自以為是地說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