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屋內傳來一低沉的聲音。
「我們是路過的旅人,想來借個地方避避風雪。」
木門開啟,高瘦的漢子立在門邊,他的肩上披著獸皮,容貌還算俊秀,下巴上是未刮的胡渣子。
「不好意思,恐怕不太方便,內人生了重病,我得照料她。」他頓了下,才又道︰「離這兒不遠還有幾戶人家,你們可以到那兒暫避一下。」他指個方向。
雀兒順著他的手望去,臉色一沉,故作憂心道︰「現在風雪愈來愈大……」
「離這兒沒多遠。」漢子說道。
「這樣吧!我會點醫術,您讓我們避避風雪,我能為嫂子把個脈。」雀兒提議。
「這……」
「若有難處我們也不好勉強。」梅岸臨出聲道。
雀兒抱歉地看了梅岸臨一眼。「不是我故意為難獵戶大哥,方才才吃完酒,緊跟著就吹風,所以身子有些發寒。」她轉向漢子,一臉懇求。「我只要暖暖身子就好,不會打擾太久。」
翟炯儀瞥了雀兒一眼,說道︰「這樣吧!苞你們買碗熱湯,成嗎?」他自懷中掏出一貫錢。「我妹子身子差,讓她喝碗熱湯暖暖身子,我們就上路。」雀兒的態度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漢子盯著錢,終于點頭道︰「那好吧!」他打開門,讓三人進屋。「你們在這兒坐會兒,我進去跟內人說一聲。」
「您忙。」翟炯儀說道。
一等男子進入內屋,梅岸臨立刻道︰「妳真的這麼不舒服嗎?」他狐疑地看著桑雀兒。
「身子里一直冒出冷顫。」她蹙起眉心。「真是抱歉。」
「沒關系。」翟炯儀搖首。「坐吧!」他瞄了眼牆上掛著的弓箭與毛皮。
雀兒朝隔間的布幔走近,說道︰「嫂子還好嗎?」
「還好,不好意思,我身子……不好,沒法……招待你們。」
「哪里,是我們叨擾了。」雀兒立刻說道。
漢子自布幔後走出,因為拉開的幅度不大,所以雀兒沒看到臥病在床的人兒。
「我能為嫂子把把脈。」
「其實我有在看大夫,這是老毛病了,不敢煩勞姑娘……」咳嗽聲傳來。
「不麻煩。」雀兒立刻道。
「她就是這樣,生病之後就不愛見外人。」漢子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先給你們弄些熱茶,一會兒再請妳給她看看。」
「也好。」雀兒頷首。「煩勞您了,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劉三,大家都叫我阿三。」他往對面的灶房走去。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只是燒個水。」劉三笑道。
雀兒微笑以對,走回桌邊坐下,因為屋內有兩個火盆子,所以還算挺溫暖的。
「倒不知妳還會看病?」梅岸臨隨口說道。
「只會一點兒皮毛。」雀兒一語帶過。
「身子暖些了嗎?」翟炯儀關心道。
她望向他清澈的雙眼,低語道︰「是。」
三人有一會兒的沉默。「你們打哪兒來的?」劉三走出灶房。
「我們從井陽縣過來。」雀兒隨口說道,瞧見梅岸臨聳起了眉頭。
劉三在翟炯儀身邊坐下。「還要一會兒水才會滾。」
「沒關系,進屋後,身子暖和多了。」雀兒微笑。「不知道您跟嫂子在這兒住多久了?听您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是河北人氏,幾年前才來這兒。」劉三解釋。
「您是個很好的獵人。」翟炯儀指了下壁上的毛皮。
「還過得去。」劉三謙虛道。
「可有孩子了?」雀兒隨口問道。
「沒有。」劉三搖頭。
「生活還過得去嗎?」翟炯儀問道。
「還行。」劉三點點頭。
四人隨意地聊著,過了一會兒,劉三起身道︰「水應該滾了。」
「我去吧!」雀兒也站起身。「灶房是女人家的事,您坐。」
「那怎麼好意思--」
「讓她去吧!」翟炯儀出聲道。「叨擾你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能幫點忙也是好的。」
劉三只好坐下。「那就麻煩姑娘了。」
「哪里。」雀兒往灶房走去。
「方才喝了不少酒,我到外頭出恭一下。」翟炯儀尷尬地笑了笑,起身走到外頭。
梅岸臨只得和獵戶隨意聊著。沒多久,翟炯儀自外頭進到屋里,拍了拍身上的殘雪。「外頭還真是冷。」
「是啊!之前還好好的,不到一會兒工夫就突然下起大雪來了。」劉三望著窗外,注視白雪紛飛。
雀兒端了四碗茶自灶房走來。「我私自拿了架上的茶罐煮茶,還請不要貝怪。」
「哪里,是我不好意思才對,竟然讓客人下廚。」劉三說道。
「只是煮個茶,沒什麼。」她將茶碗放在桌上。「嫂子能起來嗎?需要我端碗熱茶進去嗎?」
「不,不用了,她大概睡了。」劉三搖首。
「不知嫂子得了什麼病?」翟炯儀喝口茶。
「她……心髒不好。」劉三皺下眉頭,啜口茶後說道︰「從娘胎就帶的病。」
「嗯……听來好像很嚴重。」梅岸臨說道。
「是啊!」劉三嘆口氣。
眾人聊了一會兒後,雀兒望著窗外說道︰「雪好像小一點兒了。」
「那我們也該走了,不好意思,叨擾了。」翟炯儀說道。
「我把碗放回廚房就離開。」雀兒起身收拾。
「不用了。」劉三起身。「趁著雪勢轉小,你們……」他晃了下。「你們……」他搖搖頭,身子又晃了下。「這……」他看著桌上的茶碗,而後瞪向雀兒。「妳--」他上前一步,面目猙獰。
雀兒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翟炯儀俐落地以手刀劈向他的頸部,雀兒吃驚地看著劉三癱軟下去,翟炯儀適時地攙住他,讓他坐回椅上,沒發出半點聲音,翟炯儀瞥向梅岸臨。
他立刻會意地說道︰「那我們就告辭了。」
梅岸臨離開桌邊,打開門,翟炯儀望向雀兒,示意她出去,她搖搖頭,無聲地走進灶房。
翟炯儀不知她要做什麼,只是皺著眉頭到布幔邊,貼著牆壁站著,他點個頭,梅岸臨將門關上,靜靜站在門邊。
雀兒自灶房走出來,手上拿著兩根捍面棍與一個陶碗,翟炯儀差點笑出聲,絀嚴肅地將一支捍面棍交給他,他伸手接過,見她彎身將碗內的東西灑在地上。
「他們走了嗎?」
布幔後傳來粗啞的男聲,雀兒急忙貼牆站好,與翟炯儀一左一右的立在布慍旁,翟炯儀看了雀兒一眼,以下巴示意她進灶房躲好,雀兒搖搖頭,慢慢蹲了下。
「二哥?」
雀兒在听見布幔後傳來腳步聲時,屏住呼吸。
「二哥,干嘛不應聲?」
布幔掀開,雀兒瞧著一只粗壯的腳邁出,當他踏上地面的芝麻油時,她以捍面棍狠狠打上他的陘骨。
「噢--」男子大叫一聲,反射地縮腿。
雀兒立刻打上另一只腳,男子大叫著跳了起來,正好踩著地上的油而滑倒,翟炯儀站在一邊,忍不住微笑。
雀兒緊張地等待其他的同伙出來,卻見翟炯儀一腳踩上試著起身的男子,說道︰「進去吧!里面沒有其他歹徒。」方才他借故出恭時已探查過了。
雀兒松口氣,這才拉開布幔,發現屋子真正的主人,獵戶與他的妻子還有小孩被麻繩捆住雙手雙腳,嘴巴則塞了破布,婦人與孩子全都淚流滿面。
「沒事了。」雀兒安撫地說著,上前為三人松綁。
「你們是什麼人?」躺在地上的男子喊道,想起身卻動彈不得,他穿著一身褐衣,身材較為矮小,一雙眼楮賊溜溜的轉來轉去。
「等你進了大牢,自然就知道了。」梅岸臨走近。
翟炯儀將男子拉起,他卻突然以藏在袖內的匕首刺向他的咽喉,翟炯儀反射地往後仰,手上的捍面棍順勢打上他的手腕,男子大叫一聲,匕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