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點頭,試著振作自己,相公說的對,她現在這樣能管什麼事?可她還是難過,好不容易已逐漸上手,現在卻變成這樣,她吸吸鼻子,尋求安慰的靠回他懷中。
他抱緊她,而後開始對她說大道理,她閉眼听著丈夫低沉的聲音,王於內容,因她現在無法說話,屈於下風,所以為免自己听了後生氣而悶出內傷,她選擇略過,如此一來,他高興,她也歡喜,濫衣無奈的低嘆一聲,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發呆看書外,艷衣不曉得自己還能做什麼,她現在終於知道天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有口難言,有口難吃,望著眼前飽滿圓潤,粉紅色的可口桃子,卻根本食不下咽。
冬黎已盡可能將東西切得粉碎,可送人口中時還是難以咀嚼,最後索性將東西全搗成糊,看著黏糊糊的東西真會教人失去胃口。
原以為第一天是最難熬的,沒想第二天才是生不如死,她的臉在第二天轉變成紫青,破裂的嘴角加上唇內長出的水泡讓一切雪上加霜,她的沮喪與疼痛無處可發,只能落淚。
幸好沐文來找她,告訴她府里的事,她才知道昨天公公已決定寫休離書,讓二娘與亞坤搬出翟府。
「大伯說五哥也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他會給他們母子一筆錢,甚至為他們買個宅院,二娘哭死哭活的不肯出去,大娘抽了她一巴掌,她才安靜。」
艷衣驚訝的張大眼,她從沒想過婆婆會打人。
「更精采的在後頭,大娘反對大伯休掉二娘,說她沒泛大錯,不能如此草率。」翟沐文搖搖頭。「有時我真弄不懂大娘,做什麼不讓二姨娘出府算了,大伯也沒說要虧待他們,還要送宅院,也算仁至義盡了吧!每回都是他們倆把大夥兒搞得雞犬不寧,為什麼不讓他們出去算了?」
艷衣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她和五哥當然還在府里。」沐文嘆口氣;「連三嬸都開口說不贊成休掉二姨娘,大伯還能怎麼辦?你也知他最听三嬸的話了。」
艷衣深思著,听著沭文繼續說著。「有時我真弄不清大伯他們在想什麼……」她雙手托頰,更正道︰「不對,該說大伯的做法很容易理解,可大娘與三嬸……唉……真是莫名其妙,我問我娘她知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我娘只說小孩子別管這麼多,這是什麼話,我還小嗎?我看連她自個兒也不知道,才拿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唬弄我。」
沐文瞄了她一眼。「大嫂,你的臉真慘。」
她無奈地點點頭,這話已不知多少人對她說過了,今早丈夫瞧見她的臉時,眉頭都皺在一塊兒,向老爺子請安時,他驚訝地盯了她的臉許久,還搖頭說︰「治臨都幾歲的人了,還控制不住自個兒的脾氣,真是……」
緊接著向公婆請安時,她能感覺公公在瞧著她時有些坐立難安,婆婆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掩住嘴角,艷衣彷佛瞧見她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而後她注意列公公與丈夫之間的氣氛很僵硬,兩人幾乎是互瞪著對方,她很想問丈夫怎麼回事,可她無法說話,想到這兒,她就沮喪得想踢東西。
「不過換個角度想,你這樣也能好好休息,不會有煩人的事來煩你。」翟沐文說著。
話雖如此,可有口不能言,再加上臉上不斷的抽痛,讓她根本無心享受這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沮喪的過了兩天後,艷衣停止自憐,開始振作精神,自小到大,她面對過饑荒、看過死亡——包括她的親身父母、養父母,她一個人撐起撫育弟妹的責任,與難纏的客人周旋,從來沒有事情能難倒她,現在她只是臉腫得像鬼妖,嘴巴痛得不能講話罷了,沒必要在房里哭哭啼啼的。
一振作起來後,她便到樂天食肆去找她以前當「廚司」時的搭檔——尤二娘,詢問她近日探听的結果。
「那狗娘養的,他打你!」尤二娘一見到她掀起蓋頭,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隨即進出一串罵。「見他一表人才,沒想是衣冠禽獸,這樣糟蹋人,咱們見官去,替你討回公道,要不我廚房多的是菜刀,讓你藏著一把,暗夜里把他給做了。」
艷衣笑出聲,隨即痛得抿住嘴。
「你說什麼?少夫人不是讓我家少爺打的,那是意外。」一旁的冬黎斥道。
艷衣連忙點頭,示意冬黎解釋清楚,等到誤會冰釋,也已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尤二娘听完後,搖搖頭。
「真是難為你了。」她拍拍濫衣的手。「沒想富貴人家狗屁倒灶的事也不少。」
艷衣朝冬黎做個手勢,要她先到外頭等,而後自袖中隱袋拿出預先寫好的話語。
尤二娘瞄了眼她紙上的字,說道︰「你要我查的金虎力是茶商胡延義的手下,這人好,有一身的蠻力,除了是胡延義的貼身護衛之外,听說也幫他處理茶園戶的事,听人說這金虎力以前是在園戶工作的,是個窮小子,自從跟了胡大爺發達後,就作威作福起來,下過他對胡大爺倒是挺忠心的,」
艷衣沉吟著,原來是茶商胡延義的護衛,壇肆去見他是為了什麼?照理說,壇肆不會與這樣的人接觸……對了!艷衣靈光一閃,說不準是亞坤認識他,小舞曾說過肆弟曾去柴房探過亞坤,所以說不定是亞坤拜托肆弟幫忙,要他與胡延義聯系。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畢竟亞坤當初會被相公關進柴房,就是因為買賣貢茶,等等……原來如此……
「怎麼了?」尤二娘讓她突然起身嚇了一跳。
「沒,沒事。」艷衣小聲的說了句,隨即坐下,模了模抽痛的嘴角。
「沒想好好的一個人,竟然變成這樣。」尤二娘皺眉的瞪著她腫脹的臉。
「已經好多了。」艷衣將張嘴的幅度降到最小,就不至那麼疼痛。「二娘,最近茶葉市價如呵?」
「怎麼突然問這?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大改變,我店里還是以武夷茶、方山露芽跟日鑄茶為主,這些市價沒有多大異動,其他的,可能要到茶樓去問比較清楚。說到這我突然想到件事,前些日子我去買茶還遇上你表姨丈,听說他也想與人合夥賣茶,他那樣于我很難相信他對茶懂多少。」語畢,尤二娘便笑了開來。
艷衣則陷人深思,有些事不對勁。
「艷衣。」尤二娘地握住她的手。「當初我是贊成你嫁人的,你辛苦了這麼久,若是能嫁過去翟府,肩上的擔子也能輕些,可今日見你這樣,二娘實在擔心。」她頓了下。「這兒沒別的人,你同二娘說句真心話,這傷真是你公公誤傷的嗎?」
見二娘如此關心自己,艷衣很是感動。「是誤傷的。」她頷首。「相公對我很好,他不會對我動粗的。」她休息了下後才繼續道︰「你知我性子,也知我弟妹性子,若相公真暴力對我,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她吞吞口水,讓嘴巴休息一下。
尤二娘盯著她的眸子,見她眼神清澈真誠才安下心。「這樣我就放心了。」她松口氣。
艷衣微笑以對,雙手緊握她的,雖然年少過得苦,可她從沒怨過老天,在她身邊有如此多的人幫助她、關心她,除了感激,她還是感激。
雖說嫁到翟府後有一堆事煩著她、擾著她,可就像她自己曾對表妹說的,哪對夫妻、哪座宅第沒些麻煩,她只要盡心做,而且無愧於心便是,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