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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江山 第32頁

作者︰唐瑄

差點貼著門板呼呼大睡,一個小時後杜清零終于听到三樓的長舌男人講完最後一通越洋電話,輕步下樓。

「恕我眼尖,不小心瞧見閣下了,開門。」門板叩了下。

「御人,我……我有事跟你商量……」

棒著門板?準沒好事。「我拒絕。」

「你拒絕你的,我還是要說!」獨自煩躁好幾月的杜清零被京極御人傲慢的語氣激惱,決定以怒氣攤牌會容易些,反正結果一定只有那兩種——脖子斷或不斷。

「你敢說出來,我就搖死你。」他瞳光陰陰閃動,柔和的語氣逐漸失溫當中。

「說、說就說,你別以為我不敢!你、你先回日本,我隨後就到——啊!」一顆心緊噎在喉頭,杜清零一吼完就孬種地閉眼抱頭猛蹲下來,彷佛門那頭的京極御人祭出家傳長刀取她首級來了。

經過漫長可怕嚇人的三分鐘沉默對峙,不曉得自己干嘛作賊心虛的杜清零大大喘了口氣,欣慰對方似乎沒有上樓取刀的傻念頭。

「敢問閣下的‘隨後’,是二十年還是三十年後?」

啊?在門邊蜷縮成一團的杜清零被他冷冷的聲音問得一愣。

「再五……五年,不,四、四年,我保證只要四年!」她委屈求全地對門板信誓旦旦道。

「我給你兩個月。」肯正視問題,事情就好解決,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兩個月能干嘛?火氣上來了,杜清零一臉認真地面向門板,端身跪坐地板。

「免談!小總管,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又不欠你,干嘛被你威脅?」開玩笑,她可是冰川集團大老板的小女兒,談判這種芝麻小事,難不倒她的。「我最多最多最多接受三年十個月,恕不打折。」

「閣下欠本人的舊帳繁不勝數,容我花點心思整理。在那之前,咱們不妨先來算算這個。」京極御人眉睫漾笑地斜倚門框,攻心為上地直戳對方死穴。「你幾年沒到令堂墳前上炷香了?英子夫人地下有知,恐怕會死不瞑目。兩個半月可以彌補這個天大遺憾,因為本人願意委屈點幫任性妄為的閣下美言幾句,修飾閣下沒大腦的蠢行。」

這卑鄙無恥惡劣兼欠揍欠扁的小人!他一定是蓄意惹怒她,好乘虛而入,冷靜……別發火,她一定要堅持原則!

「我是幫媽媽完成遺願,回來和不認女兒的外婆溝通,這是媽媽過世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事,她才不會怪我!」可惡!「三年半,不二價!」

京極御人听見懊惱的對方拿額頭撞門板的聲音,他無聲哂笑。

「溝通?有這回事嗎?閣下不是拿這個當借口,逃避現實?這招是閣下的獨門絕學,以出神入化來形容,閣下亦當之無愧。」她愈是想逃,他愈有耐性,愈要讓她覺得對不起他,唯有良心發現才能逼她回日本。

「你胡說!我才沒有!」不甘被誣陷的一拳,捶得日式拉門嘎啦嘎啦震動。

「這是閣下逼敝人條列出來,顧念舊時情誼,我只列舉三大重點事件。第一,閣下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私生女心結,抗拒日本,不惜以離經叛道的差勁態度刺激眾人、惹火眾人,讓大家陪你一起難過。」

「那又如何?反正那些人那種嘴臉也欠人惹啊,而且那頂多叫叛逆、月兌韁野馬,誰沒青春期啊?就算你這莫名其妙的家伙沒有,不代表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吧?我哪有逃避現實?」杜清零正襟危坐,誓死決一殊死戰以捍衛自己節節敗退的堅持。

「你不肯正視自己是日本人、你屬于那座宅院的事實,這叫逃避現實!」京極御人被死不認錯的她惹得全身僵直。很好,他又被她惹惱了。

杜清零被堵得啞口無言良久,猛地搔發尖叫︰「好嘛!三年就三年!」

「第二,你為了減輕心里負擔一走了之,竟敢把我丟給另一個女人!自從十七歲以後,閣下以更排拒、劍拔弩張的態度逃避我們的事。」他懶得迂回地瞪著門扉,說得門內人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吭半聲。「因為你懦弱膽小,自己不想要就把我推給大小姐,你可真大方!」

為了取得談判主導權,小總管無所不用其極,風度盡喪,有夠奸詐的!

……她哪里知道他們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如此脆弱……那時候她也很亂很煩啊,不知道如何面對那種情況,只好裝作沒那回事……他干嘛得理不饒人啊!很氣人耶!說她逃避現實,難道他那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就叫誠實嗎?

「兩年,要不要隨便你!」惱羞成怒的杜清零忿忿地交環雙手。

「把門打開。」京極御人搖著門板。「打開!」

慘了!她就知道只要一扯上他們兩個的事,小總管就變得特別沒有容忍度,特別開不起玩笑……看看,這家伙又出現暴風雨前的寧靜腔調了,他又發飆了……

杜清零跳起身,沖到臥房外的陽台,尋思跳樓逃生之道。

「閣下有本事最好逃得遠遠,別讓我找到。在我拿出備用鑰匙前,你有一分鐘可以逃走。」

「等一下!」認清事實的杜清零猛沖過去。

一打開鎖,立即落入臉色鐵青的京極御人魔掌中。

「你到底在氣什麼啊?我回不回日本真的有差別嗎?」她嘔氣做垂死的掙扎。

「不知道的只有你,那座宅子的每個人都在等你適應他們,你卻堅持否定他們、刺傷他們,是你逼他們不得不反擊!如果你肯把用在杜家兩老的心思分一點給他們,你會發現每個人對你都比你家兩位老人家還要好!」他妒嫉她一心融入這里,在日本她總是先豎刺!先螫人!

她以為他不知道她的心眼嗎?她不要他們關心,不要那里的每個人,不想有牽絆,她真以為他不知道嗎?!

杜清零憤怒地張開嘴,卻無法反駁。難道,不知道的真只有她?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萌生一股傷心的感覺,當她嗚咽著被他帶入懷里,她才發現奪眶的淚水已淌落面頰。

「我討厭你……」她不要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不要他太知她、了解她。

「謝謝,我何嘗不是。」他不想逼她,也不想讓她逼他。

「都、都是你害的……」杜清零想哭想笑,淚水更急地偎著他,身子抽泣得一聳一聳的。「還不快向我道、道歉,哼!澳天我一定要把你的缺點好好整理出來,損得你無顏見關東父老。」

「對不起鑽牛角尖的閣下,因為敝人一針見血。」

痹乖仰臉任他拭淚的她一怔,大笑出來,擰拳捶他鎖骨一下。

「京極御人!你愈大愈可惡,」大發嬌嗔的螓首依偎向他安穩的襟懷,哭聲變甜。「但我原諒你……」

「感激不盡。」她的得寸進尺讓他沒好口氣。「你不屬于台灣,也不屬于日本,可不可以別再執著這些無聊的東西?」

「那我屬于哪里?」她哭出一腔喑啞可憐的鼻音。

「屬于你現在站的這個位置。」他拐彎抹角,環住她的雙臂暗示地施力一抱。

「什麼嘛!」狡黠的光彩飄上淚容。「哪有人天生屬于一間破平房的,我天生霉味重啊?」

「你別故意惹毛我,清零小姐。」

「你好沙豬哦!為何不說你屬于我?」

「閣下想這麼說,敝人也悉听尊便。」他愉快笑了。

隨口又一句爛熟成語,這個日本男人使用成語的頻率比她這個台灣人還高,天理何在。

「小總管,你中文說得真好。」媽媽去世後,大宅里能以中文解她寂寥的,唯有這個讓人又恨又愛的死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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