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遣詞實在不倫不類……在外圍的京極御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知該哭還是笑。
「杜家丫頭,我真不忍心告訴你這件天大的悲劇。」王爺爺很想幫她掩飾,可惜發現時已經太遲。「你那脾氣不怎麼好的外婆……剛才就在咱們身後買九層塔,我可憐的孩子。」
什麼?!杜清零猛直起身,果然駭見一個怒氣沖沖的老婦僵步走出市場。
完蛋了……她嘴巴怎麼這麼大……啊!啊——嘔死人了!氣人氣人!
粲笑著向王爺爺道別,杜清零捏了捏很癢的粉拳,將心情似乎太愉悅的童伴勾出市場。
「小總管,你剛才有看到外婆嗎?」
「你沒看見杜老夫人?」他詫異反問。
「我沒有!」杜清零一臉憤慨,在笑顏加大的京極御人面前揮舞著氣顫的小拳頭。
「想看杜老夫人走幾路就能見著,有必要為這種無聊小事發火嗎?」
這家伙耳力好得不像話,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她就是被這雙順風耳陷害到大的……
杜清零想起就有氣地丟開京極御人被她扯紅的耳朵,不死心的眼一再掃望冷沉的俊容,企圖找出一丁點他偷听的蛛絲馬跡。
小總管真沒听到她和王爺爺的悄悄話?不到五步的距離……騙誰啊……這狡猾的家伙鐵定是跟她耍花槍……
「有話但問無妨,隱忍不像你。」
這裝傻也很像回事的欠扁家伙……「反正你為何不警告我外婆在那里,憑我們激斗出來的默契,你隨便一個跺腳我都能猜出什麼意思啊,」愈埋怨愈懊惱,她泄恨地一頭撞進他懷里。「你真討厭,小總管,我不要跟你好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京極御人不準備告訴她,听她護衛自己他很開心。為了嘉獎她明辨事理,他開懷得任她一撞再撞。「麻煩閣下下次講人小話之前先通知敝人,我好適時提供適當的掩護。」
「京極御人,你一輩子沒笑這麼大聲過!你明明听到了,很不夠意思耶,干嘛不出聲通知一下!」悔恨不已的人猛拿額頭撞那副悶著笑意的胸膛,一路撞回家。「你八成跟外婆八字犯沖了,每次只要有你在,外婆都不理我……」
京極御人關門前,瞥見對門的杜女乃女乃拿垃圾出來,面色不善地瞪他一眼。
他禮貌地向老人家頷首致意,杜女乃女乃頑固板起的老臉益加難看,理都不理當著他面甩上門。
京極御人陰郁地承認,一開始看見她對台灣這頭的用心與適應,他不是滋味,被妒嫉沖昏了頭。不樂意她與台灣兩老感情太好,怕她因此滯留不歸,所以蓄意挾私怨破壞她與她外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祖孫情誼。
甚至不惜惡言傷害她……
「知錯必改、善莫大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充滿涅槃意境的調侃聲,從屋子里暖暖地飄出來。「小總管,你若真心悔過,本小姐恩準你進來邊吃晚餐邊罰站,還可以邊看電視哦,快進來……省得晚餐涼了,你這家伙又要臭著臉無言抗議這里的小吃難吃,明明很好吃啊……」
無助地任罪惡感撕扯的心一松,京極御人大笑著合上門。
遇見她,是他一生中最不幸的美麗幸福……
第九章
十一月起,當杜清零驚覺自己的私人物品一天天短少,終于體會到京極御人輕描淡寫只提過一次、此後再沒下文的搬家誓言有多認真。
那並非隨口胡謅的恫嚇,他很努力地貫徹諾言,很堅持他們一起搬,很堅定地讓她明白他在台灣長期居留的決心。也就是說,這件事他說了算數,她抗議無效。
早該清楚這惡劣家伙說一不二,惡霸又惡質,惡勢力不容小覷……
又惱又恨又莫可奈何的杜清零實在拗不過京極御人一張陰晴不定的冷臉,只好鼻子模模,趁某人洗澡之際,溜進更衣室打算先將一些極私密的珍藏打包好。結果她卻大驚失色地發現,東西全部都——
不見了!
「啊!啊……家里遭小偷了!」杜清零呆瞪了好半天,不敢置信地捂著發抖的唇,從更衣間跌進了臥室,又一路跌向浴罷出來的京極御人。「那……我我……那……」語無倫次的手胡天胡地亂指一通。
「什麼事情?」京極御人好笑地將她摟上床,看到更衣間的燈光全亮,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東西拿走了兩個多月,粗心的她居然現在才……
「小總管!我、我的東西不見了!家里遭竊了!」杜清零上氣不接下氣,驚恐萬狀地揪著京極御人的浴衣。
「別慌。你丟了什麼物件?」
「什麼別慌!」她氣得踹他一下,浴衣下的半截美腿被他擒住。「不是你花時間挑的寫的,你當然可以很悠哉。那些東西真的很重要,有我寫的卡片和一些我買給……」京極御人悠然看戲的神色,讓慌白了臉的杜清零猛然閉嘴,手擰了擰,又有出拳的沖動了。
「到底什麼東西不見,看你慌成這樣。」京極御人好心地將臉孔扭曲的她拖近,蝶般輕柔的指頭在她滑膩勻稱的小麥色美腿上游移,干擾她的思緒。「快點說出來,你不說我怎麼幫你找?」
「你這無恥內賊!」一確定失物與這個笑容分明太詭祟的惡賊月兌離不了干系,杜清零另一只腳就又凌厲踢去。「東西快還給本小姐!」
那些小紙片她根本沒打算送出去,才會當日記大膽露骨的什麼都寫進去……啊!他絕對不可以看到!這可惡的家伙……怎麼可以趁人不備偷走人家的東西?虧她刻意不讓他接近更衣室,結果,他居然惡質得把卡片統統偷光……這樣一來她的心事……他不就全部知道了!她不就從此……被他鉗制、恥笑死?!不行!門都沒有!可惡可惡!
「內賊?本人偷了什麼東西,閣下說清楚啊……」京極御人把閃避她的飛踢當健身運動,輕松地誘敵、欺敵,偶爾興起就示威地偷吻敵人,激起芳敵愈挫愈猛的斗志。
近身肉搏到最後,臥房重地不可避免地觸發了另一種更為火熱的糾纏。
杜清零香汗淋灕、嬌喘吁吁地累趴在床上,與身旁那個微汗的淡雅男子無言對望。她被他深沉的凝眸看得臉色潮紅,瑰麗的身軀騰騰燒燙,還沒回穩的心跳又失速怦動了起來。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他們兩個有許多相同的怪癖,譬如︰他們都喜歡趴著睡覺。
她伸出淘氣的指頭,將他耙梳到額後的濕發撩散下來,蓋住他干擾人的視線。
「討厭的家伙,東西還我!」將他梳好的部分又揉亂。
「只要閣下說明丟了什麼東西,有拿我自然會歸還。」他攫住她搞怪的手,一意裝傻。
他真的很煩耶,明知她說不出口,她怎麼說得出口……
「會癢,你別鬧了。」杜清零抖了抖光滑的果肩,想將那根討厭的手指抖掉。
「好極了,癢死一個少一個,省得我心煩。」京極御人傾身過去點吻她疲憊的困容。
「壞心的家伙……少了我這個,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她趴近他一點。
京極御人的心銳利一抽,這幾年來,他的確一直尋覓不到第二個她。
「怎麼了?」感覺擱在她背上的手抽顫了下,杜清零半垂的眸又掀開。「御人,你買的床套好滑好舒服,哪個品牌?」
「我說了,你散漫沒東西的空腦袋就記得住嗎?」她在某些方面是很粗枝大葉、不用心思的,也可以說沒有生活品味可言。
「你這家伙長得人模人樣,說話非要這麼毒嗎?太瑣碎了嘛,反正我只要一提,你就會買來送我,對不對?」她賊賊地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