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結這個婚,沒有選擇餘地。」她不讓他好過,他也不會讓她太順心。
「鬼堂優……」他難得表現在外的受挫情緒讓戚水笙於心不忍了。她快步擋在回身欲去的他面前,支支吾吾囁嚅道︰「我……我很抱歉,不是因為你口中的蠢事,而是……那年在機場打電話,那件事……」
「哪件事?」鬼堂優老羞成怒,冷冰冰的立刻武裝自己。
一時心軟的戚水笙猶如狠挨了一耳光,也終於了悟,為何對他那句幾近表白的請求動了心,也困擾了多年,卻無法真正開敞心懷接納他的原因。
因為她感受不到一點點被愛的甜蜜與幸福,他帶給她的全是痛苦。
表堂優太驕傲,她已經被平靜的日子慣壞,窮於應付他與生俱來的驕矜與傲氣。每見他一次,她就有一種浩劫餘生後的疲憊感,兩人的纏斗方式真的累壞她了。生命太珍貴,不能這麼無止盡的耗損下去。
何況,她一生的熱血叛逆全部集中在青春期,獻給了他,很難想像卸下刺之後的他們,能有什麼和平共處的模式……和平?他和她?簡直痴人說夢!
「上車,我送你回去。」鬼堂優沒回頭,知道她不會開車也沒請司機,因為她不喜歡被拘束。
「不敢偏勞。以後鬼堂總執行長有事吩咐,電話聯絡就行,忙的話您請便。」
戚水笙強抑著不去壓住抽疼不已的胃,轉身與他背道而行,頭驕傲昂然,不馴的姿容一點也不輸身後那名尊貴男子。
她和鬼堂優,這輩子絕不可能在一起。她寧可單身十輩子或嫁給全世界最花心的男人,也不要嫁給他!
有些心情是過去了就永遠回不來,如果她曾經愛過這個男人,那都已經逐漸過去。
到底……她的歸屬在哪里?
☆☆☆
她找不到歸屬感……
她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台灣人,她到底是什麼?
雖然早知道欣會移居日本,也一再告訴自己天下無不散筵席,離別在所難免,真到了必須面對,卻沒想到會這麼難。那年逃離日本,她只有滿心解月兌與些微的旁徨,今晚卻覺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被掏走了。
她該怎麼辦……她只有欣一個好朋友,欣是她來台灣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份外看重,很珍惜。這幾年來,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有欣在背後幫她打氣加油,陪她度過、適時給她勇氣……以後沒人可以分享分擔她的喜怒哀樂了,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喂喂喂!水笙同學,你出來很久了哦。哇靠,外面怎麼這麼熱……哈羅!我嬌滴滴的水笙同學,你在哪里?迷路了嗎?」
從撞球場大門一路呼喚過來的阿勁,繞進邊側那座爬滿九重葛的涼亭,看到戚水笙蜷縮在石椅上,臉埋在屈起的雙膝間,依然哭得像受了傷卻找不到歸途的驚惶小女孩。
阿勁眼神深邃,環手斜倚石柱靜靜地凝視蜷成一團嗚咽啜泣的她許久,看了下時間,才一個大步在她前面蹲下。
「水笙同學,穿短裙不可以這麼坐哦,你快走光了。」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她抽顫的發稍穿梭。
哭得太全心的戚水笙一震,抬起迷蒙淚眸。眨不盡的淚,讓她視線淚糊糊,怎麼都瞧不清俯身笑望她的面容,卻輕易听出那飽含戲諺的悠懶語調。
「勁……」淚女圭女圭直覺的朝他伸展雙臂,阿勁笑著將她摟抱上石桌,拿額頭用力磨蹭她濕燙的額問。
「怎麼啦?知不知道你哭得修兮兮,是阿欣好膽打我罩的女人嗎?」
淚流滿面的戚水笙破涕一笑,倚入他溫暖安定的胸懷,聆听他平穩的心音,離愁的淚水卻涌落更多。
「怎麼又哭了?是不是阿欣要去日本,你覺得寂寞?」阿勁輕彈了下她哭紅的香腮,順手拂去她滿腮的淚。
「嗯。」雙手無助地環抱他胸膛,她不好意思的將哭得紅通通的淚容埋進他堅實的肩頭。
「是不是以後有事沒人可以商量,你覺得很害怕?」他存心鬧她似的逗道,笑唇啄吻她濡著淚光的睫翼,吻著兩片微濕的唇瓣,吻上她濕透的心。
「嗯。」有人分攤心情的溫暖,在悵然若失的孤寂心頭匯聚、擴散,只是戚水笙怎麼也想不到這人會是他。
阿勁一腳擱上石椅,一腳斜撐在地,將她快要曝光的美腿牢牢夾進雙腿問,以防不比日路人大飽眼福。
「所以你就一個人偷偷躲在這里,偷偷的哭啊?」他將她抱個滿懷,像個疼寵愛女的慈父,輕輕搖晃起她。
戚水笙躲在他安全的懷抱里,任他輕微晃動,惶惑不寧的心竟不可思議的靜定了下來。
「我……我有點害怕。」她收緊環住他的縴細雙臂,脆弱吐露著。
封閉的心逐漸對他開敞,連她也不曾發現這是兩人在一起半年多以來,她首次主動向他吐露個人心緒,但他察覺到了,俊美的笑容因此更飛揚。
「難怪粗蠻野嫉妒你,我也好嫉妒阿欣。」阿勁猛地狠狠一把樓住她,奮力卻更溫柔的晃動她,語氣比獨守空閨的怨男還哀怨。
戚水笙一腔熱淚被他性感的金色短背心漸漸吸乾,不解地瞅起淒楚淚眸,凝望他。
結果如同每回她瞅他般,受不住水眸誘惑的他情不由口禁慘吟一聲,低頭又是一陣熱烈的擁吻,糾纏她好半晌,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嬌容紅撲撲的她。
「本帥哥剛剛抱怨到哪里……哦,對了,你還有我嘛,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重視我呢?」漂亮嘴角可憐兮兮一垮。「我們之間除了上床,難道就不可以偶爾談談話嗎?我是愛極了身體對話的方式,但是……」
「你!」戚水笙又羞又惱的掩住他口無遮攔的嘴巴,嬌瞠著表情更哀怨的他,不見離情的羞澀淚容噗吭一笑,又埋回他肩頭,舒適依靠著。
在一起半年,她或多或少了解勁的個性。勁雖不正經,卻是極有口德和風度的男人,否則他那些見弟和欣不會還不曉得他們幾乎是同居了。他只是尋她開心、逗她開懷而已。
「勁……謝謝你。」
「這麼見外啊?好吧,要謝我很簡單,我這人很容易滿足的,晚上就拜托你了,我親愛的水笙同學。」他浪蕩的低沉一笑,岔開在她身側的雙臂,收攏在她腰側,又開始輕輕搖晃她。
晃著晃著,他突對她一襲飄逸的細肩帶輕綢小洋裝有意見的皺眉。
「還有啊,水笙同學,以後你如果穿短裙又剛好很想哭,一定要先通知我。早知道今天就不建議你穿這套了,剛才不知道有沒有被哪只色胚子偷看去。」
「勁……」戚水笙丟臉的賴進他心窩,又哭又笑著貪戀這寧靜輕松的時刻。
「不哭了,嗯?」阿勁啄去她睫翼殘存的淚花。
戚水笙隨著他擺晃的旋律,心悠悠地飛翔。
她一直想找個時間向欣說勁的事,卻不知如何啟口。他和她的關系來得太突然,連她也不知如何定位它。戀人嗎?親密愛人嗎?
他們夠親密了,但愛人?
她對勁的一切並不是很清楚,除了他是模特兒外,有一間視野很好的房子、一輛很炫的跑車、一輛越野車、兩輛重型機車,有一群從專科時代就打鬧在一起的兄弟們,很愛玩、個性活躍,女友一堆、女人緣很好很好,他不僅衣著品味超凡,化很注重生活品味……其它就一概不知了。
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不曉得他在想什麼……她是不是太忽略勁了?
忽略是因為,她不知如何對待來得太意外的他,也不以為兩人的關系會長久,何況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