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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妃 第4頁

作者︰唐昕

「公主有何吩咐?」

「你到圖倫營帳去瞧瞧,他是否已回烏孫。」三個月前她托圖倫萬里飛鴻,為她傳信回京,豈料翌日他竟離開烏孫、下落未明,就連元烈也不知所蹤。

不懂烏孫語的華珍首度有了呼天不應、呼地不靈的感受,她完全被孤立,一日消沉過一日,任芳華虛擲在這一片大漠。

隨她和親而來的丫鬟除了如玉之外,尚有另一位如倩,只是如倩因水土不服,在一個月前生了場病後便撒手人寰,留下華珍與如玉相依為伴。

「公主,如玉方才已去瞧過一遍了,圖倫大人尚未回來。」

「是嗎。」華珍嘆了口氣,神情顯得有些飄忽。

如玉瞧在眼底,十分為主子心疼。她何嘗不明白公主的感受!

這一日臨晚時分,華珍與如玉在馬欄邊漫步,火紅的夕陽映著連綿無盡的金色大地,令觀者不由得心生滄涼的感受。

驀地,一陣馬蹄聲遠遠地傳來,華珍回首,只見遠處漫天黃沙,看不清來人。

片刻之後,馬隊馳近、漸收勢,華珍這才看清氤氳的風沙下,那一張飛揚跋扈的黝黑俊顏。

元烈在馬欄前停下,敏捷地翻身下馬,將馬鞭丟向小廝,一刻也未曾慢下,筆直地走近華珍。

「如今我總算明白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分開已有三個月之久。

華珍一怔,隨即回道︰「在不深切了解漢語真意的時候,不要斷章取義!」他所說的話,必須在有極深切的情意下才能有深刻的體會,不是一句可以朗朗上口的輕浮之語。

元烈低頭凝睇著她,不由得再一次月兌口道︰「那麼,我說我很掛記你。」

一旁的如玉听了都不禁動容,不知公主有什麼感受?

如玉忍不住瞄了瞄公主,卻見她一言不發、神情淡漠。

「你還是少費心吧!我相信再過不久,我就要回京了。」華珍淡淡地開口。

「你真的這麼想?」元烈並不動怒,神情莫測高深。

「不只是想,這是事實。」語畢,華珍轉身就走,不再理睬他。

事實上,他熾烈的眸光每每令她心慌難安,忍不住想離他愈遠愈好。

也許,她是害怕,怕這個強橫恣肆的西域男人。

望著夕陽下遠去的縴影,元烈唇畔緩緩勾起了笑,一種屬于志在必得的笑。三天之後,出乎意料地,圖倫回到了烏孫。

**

*惠靡再一次召見華珍。

當華珍未到王帳前時,乍見許多熟悉的大紅木箱;入帳之後,更是擺滿了一地的絲綢羅緞。

惠靡示意華珍上前,並囑咐圖倫代他譯言。

「公主,王上命微臣對公主發布中原來的詔書。」

聞言,華珍心頭喜不自勝。莫非這些是皇上為了撤婚而特別對烏孫國的賞賜?

「華珍公主接旨。」隨行而來的中原使節開口。

「吾皇萬歲萬萬歲!」華珍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烏孫王惠靡上書,欲華珍公主改嫁于長孫元烈。寡人幾經思量,為求百姓福祉,且與烏孫共滅胡,特命公主從其國俗。欽此,謝恩。」

華珍霎時如遭雷擊。

她萬萬沒有想到,皇上竟要她逆倫改嫁元烈!

「公主還不快接旨謝恩!」特使加重語氣,一雙銳利的眼直盯在華珍臉上,仿佛在暗示她若不從旨,遠在京城的親人恐將遭禍。

華珍冰雪聰明,怎會不明了其中的厲害關系。皇上的一句話,可以要多少人生、多少人死。

她絕望地謝了恩,接了詔書。看來,今生今世,她再難回故鄉了。

她臉上表情急遽的轉變沒逃過元烈的眼。他始終不能明白,當初她為何願嫁一個年屆七旬的老者,如今卻百般不願改嫁他這個身份同樣尊貴的年輕男子?

特使在此時走近了華珍,由袖中抽出另一封信函。「公主,這是江凌王要微臣交予公主的家書。」

華珍伸出微顫的雙手,接過這一封得之不易的家書,珍重地將它放在懷里。

惠靡在圖倫耳畔又囑咐了幾句。

「王上要微臣向公主轉達,婚禮將在三天之後舉行。」圖倫開口道。

華珍無言,既無歡欣之意,亦無違背之意,只是沉默地接受一切。退出營帳之後,元烈自華珍身後追上她。

「告訴我,我什麼地方比不上王上?」他拉住她的手。

華珍微擰起眉,奮力抽回手。「你不會懂!」

「我可以試著去了解。」他絲毫不放棄。

華珍凝視他好一會兒,終于開口︰「在中原,沒有人會嫁給自己丈夫的孫子。」

「你我並沒有真正的骨血關系。」元烈回道。

「即便如此,仍是有違倫常,是失德之舉!」

「難道你情願守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也不願改嫁予我?」元烈不敢置信地盯住她。

華珍緩緩的搖頭。「我說過你不會懂的!」她何嘗願意和親,何嘗願意嫁一個垂垂老者?

他一點都不明白,她心底的絕望是來自于思鄉,永遠不能再返回的家園啊!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他輕輕地問。

華珍的心忽然痛了起來。

「我要的,沒有人能給。」漆黑的瞳泛起了水光。

「你不說,又怎麼能知道?」

華珍迎著他熠熠碧眸,唇畔泛開一抹哀戚的淺笑。「我想回中原,永永遠遠地離開此地,你能做到嗎?」輕軟的嗓音里夾雜著濃濃的愁悒。

元烈沒有回答,一雙熾烈的綠眸緊緊地盯住她哀戚的眼。

放她走,他辦不到!

華珍心底幽幽長嘆,偕同如玉離去。

她的心境,他如何能懂?三天晃眼即過,元烈與華珍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宴。

除了華珍之外,似乎每一個人都顯得十分高興。

「我有榮幸請你喝杯酒嗎?我的新娘子。」元烈將酒杯遞至她面前。

他有過不少女人,但讓他興起成婚之念的卻只有這個中原來的女子。

華珍沉默的接過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咳……咳……」烈酒如一團火在她喉間燒灼。

「你喝得太急了!」元烈盯住她,眸底掠過一抹憐惜。

在他眼底,她仿佛一只易碎的琉璃,需要人細心呵護。

「再給我一杯!」華珍開口。

「不,我不希望我的新娘子酒醉。」熠熠的綠眸里寫滿了對她的。

華珍無言,避開了他熾烈的注視。

元烈始終以獨佔的眼神瞧著她,一刻未曾稍離。

宴後,華珍依照習俗,在屬于妃子的營帳里等待丈夫。

當她全身赤果地躺在毛氈下時,心底的慌亂無法言喻。

此時,帳簾被揭了開,元烈緩緩走入帳中。

記得第一次入此帳,她還是別人的妻子;如今,她只屬于他,一輩子屬于他。

元烈走近床氈,低頭注視著妻子。昏黃的燭光映著她一貫矜淡的臉,仿佛籠罩著光華;一頭披散在枕邊的青絲,更顯得她膚光勝雪、撩人遐思。元烈不禁屏住氣息。

「你的美,令日月星辰失色。」他粗嗄地說道,綠眸里燃著連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豐沛情焰。

對女人,他從未有過這樣又慕又憐的強烈情愫。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

華珍凝視著他深刻的臉龐,一顆心不由得微微顫抖。

是害怕嗎?她慌得辨不清了。他的眼神仿佛要將她吞噬。

元烈褪下衣衫,伸手拉開覆在她身上的毛氈。

曾經的匆匆一瞥,他窺見她羊脂般的雪白身軀;如今細細飽覽,更不由得衷心感謝造物的神祇。

原以為中原女人是瘦弱縴薄的,但眼前所見卻不盡相同。

她的骨架較烏孫女人小巧得多,卻出奇地□縴合度,尤其那一雙修長圓潤的玉腿,令他血脈僨張,忍不住想著她雙腿交纏在他身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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