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坊那邊,不要緊嗎?」何若瑤滿臉倦容坐了起來,讓男人在她背後塞上許多柔軟的枕頭。
「你比較重要。」他扶她躺下,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滿意地欣賞佳人那嬌羞的赧顏。「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
她搖搖頭,突然蹙起柳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麼,在煩惱那個章彥秋的事情?」他溫柔地以指推開她眉間的皺折,握住她的暖熱大掌像在無聲地提供勇氣。「你不必操這個心,一切有我。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再也不準見她!」
她抬起臉,凝視著男人那張堅定的俊顏,馴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跟她見面的。」
她怎麼樣也想不到,自己最信賴的手帕交竟會撒謊騙她!現下謊言全被拆穿,她還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那個傷她如此深重的好友……
「這幾天你也別去教琴了,好好休息。我之前就已派人去尋找你的爹娘,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季熙鵬又在她唇上偷香一記,聲音低柔誘人。「那時候,等我們兩家的高堂都到齊了,我再風風光光地迎你進門,好不?」
「好……」她淚盈于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在他懷中點頭。
「記得,千萬不要再理會那個章彥秋!」他吻了吻她的發頂,再三叮囑。「就算她哭著求你,也絕不能心軟!」
這小妮子有時固執歸固執,但對信賴的人卻意外地天真單純,他實在不得不特別提防啊!
「嗯,我答應你……」她困極地閉上雙眼,在朦朧之中喃喃回答。
第九章
盡避親親夫君要她不要操那個心,何若瑤仍舊忍不住煩躁地在房里踱來踱去,教小綠看得眼花。
「小姐,你在煩什麼呀?」小綠疑惑地道,她對小姐前些天夜里的傷心煎熬毫不知情,不過對另一件事情,倒是機伶得很。「是不是姑爺天天都三更半夜才回房,小姐懷疑他拈花惹草?」
「又貧嘴!你姑爺是去辦重要的事,別亂說些旁的雜的!」何若瑤又羞又怒地罵道,但總算停下腳步,坐下來喝茶,雙頰卻忽地飛上兩片可疑的彤雲。「不說這些了,你幫我把那邊的被褥拿去洗一洗。」
「咦?可是我之前才剛換上新的呀!」小綠走過去一看,露出不解的神情。
「就是髒了嘛——」她臉上的火越燒越烈,連耳根都燙得冒煙了。「你別問那麼多,拿去洗就是了!」
「……噢。」小綠悶悶地抖開被褥檢視,赫然明白主子為何極度不自在。
她紅著臉吐吐舌,做了個俏皮的鬼臉,便一溜煙兒地跑出去做事了。
但過不了一刻鐘,她就又咚咚地沖進房里。
「小姐,章姑娘來了。」
何若瑤俏臉驀地一凜。「說我不想見她。」
小綠呆了呆,仍是乖乖地跑出去覆命,但不一會兒又一臉古怪地奔了回來。
「小姐,章姑娘說……你不見她,她就不走開,會一直一直等到你願意見她的那一刻。」她頓了頓,有點遲疑地觀察著主子的面色,吞吞吐吐補上一句。「章姑娘她……一听你不見她,哭得很傷心,還不住地道歉呢!」
何若瑤的身子霎時震了震,但依舊沒有說話,只從書櫃里抽出一本書,逕自專心地讀了起來。
小綠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走出房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貼身丫鬟走後,何若瑤讀不到兩、三頁,便悶悶地將書合上,發起呆來。
其實,她很想親口問問章彥秋,為什麼要撒下這種漫天大謊欺騙她。如果說彥秋也喜歡夫君,為何不老實對她坦承,非要用這麼傷人的方式不可呢?
胸口埋著難解的心事,這幾天又被某人毫無節度地需索著,她全身疲懶酸痛,很快就累得上榻小歇。
不知睡了多久,她幽幽醒來,一睜開眼楮,便瞧見自己的貼身丫鬟欲言又止地立在榻邊瞅著她。
「小綠,你站在那兒做啥?」她眨眨眼,確定不是幻覺眼花,笑著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酉時,天都要黑了。」小綠一邊服侍主子著衣,一邊訥訥開口。「小姐,章姑娘她……還跪在花廳哭哪!」
「什麼?她還在……」何若瑤大吃一驚,差點摔掉了手中的梳子。她萬萬沒有預料到,章彥秋會如此執意要見自己。「你難道沒跟她說,我不會見她嗎?」
「我說了,還勸了她很多次,可她就是不肯走!」小綠苦著一張臉。章彥秋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她實在看不下去。
怎麼辦?彥秋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才不得已非對她說謊不可?自己是不是誤會彥秋了?何若瑤腦中一團混亂,心里十分動搖。
「小姐……她的雙眼都哭腫了,還跪了這麼久,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小綠也為章彥秋求情。
何若瑤左右為難,躊躇許久才拿定主意。「好吧,我就見見她。」反正,要不要原諒她是另一同事,至少別讓她繼續折磨自己了。
苞著丫鬟來到花廳,一邁過門檻,何若瑤便見到跪在正中央,無聲啜泣的章彥秋。
听見門口傳來腳步聲,章彥秋立刻抬起頭,紅腫的雙眼又重新溢滿淚水。
「若瑤……」她爬過去,抓住何若瑤的裙擺不放,哽咽地道︰「對不住!我對你撒了不該撒的謊……請你原諒我……」
何若瑤撇開臉,強逼自己不要看她。「我現在還不能平心靜氣同你說話,你先回去吧!」
「不,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走!」章彥秋驚恐地拚命搖頭,更多淚珠從腮旁滾落。「如果連你都不理我,那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有你這麼一個知心好友啊……」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騙我?」河若瑤也紅了眼眶,心痛地質問。
「我太過仰慕季公子了,才會一時鬼迷心竅,模仿他的筆跡,假裝我倆之間有來往……」見她有所動搖,章彥秋趕緊擠出更可憐卑微的表情。「我知道錯了,若瑤。其實說完以後,我非常非常後悔,想要收回那些話,又怕你會瞧不起我,才會一錯再錯……」
彬在地上的女人語氣神情看來皆十分誠懇,令何若瑤原本就松動的決心,更加猶疑不定。
她凜著臉,嚴厲地要求女人的保證。「我要你發誓,發誓永遠永遠不會再這麼做了!」終究還是心軟了。
章彥秋喜出望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輕易就原諒自己。
「我發誓、我用我的性命發誓!」她怯怯地抬頭問道︰「那……咱們今後還是好姊妹?」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何若瑤咬著下唇,其實心里已經原諒她了。「先跟我回房里去上藥吧!你的膝頭一定都腫了。」
一听見「回房」這兩個字,章彥秋馬上垂下眼睫,掩飾自己太過張揚的喜悅。
這次是她太過大意,才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幸好姓何的女人天真到像個蠢蛋,她才能力挽狂瀾,得到全新的機會。
任丫鬟的扶持下起身,章彥秋一拐、一拐地跟著何若瑤回房,眸底那道陰狠的譎光,一直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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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不見了……」
一大早,何若瑤便對著某個箱子喃喃自語,訝異的表情中帶著點慌。
「怎麼,什麼東西不見了?」著好衣衫的男人從後頭摟住她,親昵地吻著她縴細的頸子。「我幫你找。」
「不、不用了,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她有些不自然地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