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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薰人醉 第16頁

作者︰岑揚

「二爺,杜小姐來拜訪您了。」門外下人傳話道。

秋雨,展謹行霍地起身。「她人在哪?」

「牡丹園里。」

「你走了,我怎麼辦?」

「懶得理你。」

「哇哇,你見色志友!」

「你見色忘酒也沒好到哪去!」他送她回馬槍一記。

啊啊!一語中的,一箭穿心。

嗚嗚……她笨--

※※※

「謹行呢?」離開書樓好一會的展厲言再進門,見只剩成瓊玖,問道。

「杜小姐來了。」她說,哭紅的鼻頭皺了幾下。「你弟弟見色志友。」

「怎麼?他欺負你?」

「是你欺負我。」

「我?」他走近她。「我何時欺負你?」

「就是--」這是什麼味道?紅透的鼻翼掀動,邊往他身上靠去。

她又--「別這樣。」像狗似的靈敏嗅功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冷冽不失強勁的小米釀香味--「塞下曲?」小手打蛇隨棍上,像藤似的以他的身子為支架直往上攀,這樣的香味愈往上聞愈是濃郁。

來到唇角更是香氣濃盛。「你喝了塞下曲!」她像抓犯人似的拷問。

「商號來了幾個熟識的朋友,喝了幾杯。」就因為會喝酒,才不帶她去。

「你喝就可以,為什麼我喝就不行?」哪能這樣!只準他這個州官放火,不許她這個小老百姓點燈。

「不行就是不行。」嚴峻的話隨濃重的酒香出口。

嘰咕嘰咕……肚里的酒蟲頻頻吹起戰鼓,整軍往酒香處長驅直入。

「不讓你踫酒是因為--」解釋的話全數沒人送上門的軟唇,展厲言訝然,呆若木雞。

溫潤柔軟的舌趁他詫異時大軍揮進,貪婪舌忝過他嘴里每一處留有酒香的角落,截取醇酒的芳香。

唔唔……她想死強勁的酒味了……成瓊玖感動得直想哭。

天可憐見,每天的半壺薄酒一點用也沒有,與其喝那些,不如像現在這樣,展厲言嘴里的酒味比那薄酒美味多了!

唔唔……真醉了哩,嘿嘿--

唔,頭昏昏……心口也件抨直跳個不停,熱呼熱呼著呢!

松了手、移開唇,成瓊玖饜足地舌忝過唇線一圈,砸哂舌。

「好喝--嗝!」久違的打嗝聲如今听來特別懷念。

「你--」他開口,喉間梗著不上不下的硬塊,嗓音喑啞。

「我怎麼?」渾然不知自己做了啥事的迷茫神態帶著酒醉醺然。

貪杯貪到這地步,展厲言啞口無語。

「嘿嘿--」小手改捧住他的臉,笑眯眯地完全不知自己方才送上多麼誘人的餌,還傻傻地評道︰「你嘴里的塞下曲比我以前喝的還要好喝,是不是釀酒的方子變了?」真不愧是聚酒莊。

咳出喉間硬塊,才又听見展厲言穩如平時的聲音︰「方子沒變。」是她喝酒的方式變了。

「啊?那,為什麼變好喝了?」原本的冷冽由溫甜取而代之,好喝數十倍哩。

「不知道。」呵,他知道怎麼誘她了。

「你也不知道啊……」小臉明顯寫著失望。

「想再喝嗎?」他邀請。

她點頭,意猶未盡嘟唇又湊上前去,卻被擋在掌心前。

圓眼眨著困惑︰怎麼了?

「答應我一件事就讓你喝。」

「唔唔唔?」什麼事?

「嫁我。」

嫁、嫁他?鹿眼改瞅為瞪。「唔唔啾偶?」你要娶我?

「不願?」他問,退步拉開兩人距離。

啊啊,酒要跑了!成瓊玖心慌意亂急忙叫道︰

「我嫁!不準跑!」

出聲同時她趕緊上前,只來得及抱住他腰身。「我嫁、我嫁就是!」

「心不甘情不願?」他嫌她口氣欠佳。

「心甘情願!」她快快說道︰「求你娶我--成吧?」不能讓她喝到更好的美酒以後又斷了酒源啦!存心吊她胃口啊!這樣要她怎麼過活?「不能這麼壞啦,你說要娶我的……」

「那麼--」展厲言拉正她,雙臂扣住她肩,還是不讓她近雷池一步。「瓊飲會後我們就成親。」

「你說了算。」一雙眼只盯在展厲言帶有酒味的唇上,什麼話都听不進去,終身大事比不上展厲言嘴里的酒重要。

唔唔,好想喝!

「不準反悔。」

「不會不會。」能不能讓她喝了?成瓊玖舌忝舌忝乾唇,垂涎三尺。

「真的不會?」

「騙你是小狽。」

她嗅酒的動作與小狽無異,展厲言心想。對她的咒誓很沒信心。

不信?她急了。「那那那--那如果騙你就就罰我以後沒酒喝!」這誓夠毒了吧?她的命耶!連命都豁出去了!

展厲言松指解扣,雙手一攤,門戶立時大開。

幾乎與迅雷無異,成瓊玖以不及掩耳的迅速撲上前去。

這酒……

比仙翁飲還美味哪!

好喝得讓人直想掉淚,咕嚕咕嚕……

第七章

自從那日後,成瓊玖的小腦袋瓜很難得地被一個問題給困住,弄得她迷糊更勝以往,常常分心重復想著這個千篇一律的問題。

展厲言說要娶她?

為什麼?

她只是貪戀他莊里美酒才硬是要孔爹爹答應讓她南下徐州辦這差事,怎麼會把自己給辦到要嫁給他的局面?

再說他為什麼要娶她?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打從自個兒酒脾胃開後就沒想過有天會有婚嫁之事落在身上,這世道,哪個男人敢娶嗜酒如命的女人?

「……他一定是瘋了。」

「成姑娘,你說誰瘋了?」蹲在成瓊玖身邊的張伯听見低語,偏過臉,一雙老眼頗有興味地瞧著看似嬌憨、實則武功高強的女俠。

「沒,您老剛說到哪了?」

「我剛說,釀酒過程是先制麴後入黍,密封于木桶,過一宿便成醴,而所謂的醴呢,就是--啊啊,看你這表情就知道小老頭我說的話你全沒听懂,唉唉,總言之,咱們莊里自釀的酒之所以比坊間來得濃烈香醇,最重要的是酒釀成之後追加的一門功夫,而這便是咱們聚酒莊的釀酒秘方,這事兒向來不與外人說,只有大爺和我張伯知道。」說到這,張伯乾癟的胸膛非常驕傲地豪氣一挺。「這是咱們老當家想出來的絕妙秘傳。」

「是是,失敬失敬。」回過神來的成瓊玖配合地唱戲,抱拳打揖。「既然如此,您老就別告訴我這個外人了,送一壺仙翁飲給我就成。」

「大爺說你不再是外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大爺對這姑娘是動心了呵。「你現在是莊里的人,還是咱們大爺將來的夫人。」

「您別說笑了。」她到現在腦子里還在打迷糊仗呢!完全不明白展厲言為什麼要娶她,整件事除了莫名其妙,她找不到第二個詞兒用。

「難道你不喜歡大爺?」張伯老臉上的皺紋更深。「大爺人好、心地良善、性格也好、又會做生意、交游廣闊,心思細膩,多好啊!」

「您確定您剛說的是展家大爺?」怎麼那麼不像?他老是對她皺眉嘆氣,要不是生氣就是面無表情,鮮少笑過,只是最近較常笑,因為她老在他面前做蠢事讓他達到機會取笑她。「瞧您說的,您簡直把他當神拜了。」

「大爺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的性子為人怎麼樣,小老兒會不知道嗎?要不是為了這塊『天下第一醇』的御賜牌匾,大爺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想當初啊,咱們大爺可也是人見人愛的公子哥兒哪!樂于交友、甘于平淡守成,從沒想過要把莊子擴展成今天這規模。大爺以前常說啊,錢財乃身外之物,夠用就好,不必一生鑽營汲求。」

「那今日聚酒莊規模怎麼說?」她好奇了。

「還不就是咱們莊外那塊匾嘛!」張伯氣呼呼道︰「不是我存心說先皇壞話,喝酒就喝酒吧,干嘛無端題個匾賜給咱們莊,後來又興念辦什麼瓊飲會要找出天下第一美酒並將此匾移賜以為獎賞,弄得同業大伙開始勾心斗角,只為了擔這塊先皇題的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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