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專注開車的朵雅,飄逸的長發映襯著細女敕雪白的膚質,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杜羿揚實在難以想像她在弱的外表下,竟有著彈無虛發的槍法。
嗯?又是那股冷香!杜翌揚深吸了一口,味道清幽卻沁人心脾,很符合她獨特的韻味兒……等等!他的心思怎麼飄到那邊去了?待會兒是生、是死都還不曉得呢口
「害怕?」朵雅知道他在盯著自己。
「說不怕是騙人的。」人家都能氣定神閑地握著方向盤,他一個大男人怎能隨便發抖?「不過,听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能我就要走運了。」
「你的鎮定出乎我的意料。」杜羿揚輕松的口吻听不出一絲懼意,朵雅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前方愈來愈空的山路。
「彼此彼此!你的膽識才教人佩服。」杜羿揚瞥了眼照後鏡中窮追不舍的追兵,「只是我恨好奇,你要我帶你來這里有何用意?難道在這里能找到羿澐嗎?」
「說不定!」懷中的紫水晶愈來愈熱,足見這里的磁場的確很強。「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堂弟應該就在前方三公里處出事的。」
「莫非──你看到他的鬼魂了?」老天!他是長了陰陽眼嗎?
「不!」她的表情極為肅然,「我只是感應到異次元空間隧道的強烈引力!」
又是異次元空間?她不會看多了穿越時空的小說或電影吧!
「砰!砰!」子彈穿過了後車窗,射中了朵雅,杜羿揚打住追問,忙叫︰「他們要超前了……」
「可惡……」朵雅咬牙忍著左肩的痛楚,猛踩油門,「撐著點……我們快下車了!」
「下車?哇!」這娘兒們開車還真狠!方向盤一個急扭,就撞掉後面的機車,然後慢下了車速。「嘿!你不會是傻得想把車停下,等著讓人家抓我們吧?」
「當然不是!」松掉了安全帶,她又將車頭一調,「快從你那邊的車門跳出去!」
拷!原來她早有打算了,怎麼不早說……慢著!這下頭可是二百公尺深的山谷,她居然想──跳車?
「你……」不想活啦?杜羿揚還來不反開罵,右邊的車門竟自動打開,而他則是在車子從高空翻轉而墜時,被朵雅一推,「啊──」
只听得一男一女的驚叫,隨著車體翻落時的爆炸聲,回蕩于幽靜無人的山谷間。
一股帶著死亡味道的淒冷,竟詭異地彌漫在這春末夏初的夜里。
本以為這下子死走了,但是身體並未遭受預料中的撞痛,甚至在晚一秒而至的朵雅不偏不倚壓到身上時,杜羿揚這才發覺,原來他倆是落在刺癢的干稻草堆上。
「你……你還好吧?」他睜開眼,跌進胸膛的朵雅也正好抬起頭。
「呀!」她則像觸電般往後一彈,「你──」
「欸!我先聲明,這次可不是我去壓你的喔!」他拍拍皺掉的上衣,「放心,我不會說你是「故意的」,反正我也冒犯過你,這回就當我倆扯平……你的肩膀怎麼了?」
杜羿揚總算注意到它的面無血色,以及左肩的斑斑鮮紅。
「別管我!」朵雅接住傷處,「不過一顆子彈而已,不礙事的︰」
開什麼玩笑?一顆子彈也會要人命哪!
「你……」何必這麼頑強?
「啊──妖怪!」突來的驚叫打斷他的話,兩人同時扭頭看去,原來是一對身著古裝的夫婦在大喊︰「從天上掉下來的妖怪呀!」
妖怪?哪來的妖怪?他們的落荒逃跑,終于讓杜羿揚注意到了四周的「異象」。
「我們不是掉下山谷了嗎?怎麼會……不對!現在時刻應該凌晨了,怎麼迅速變成了大白天?」邪門啊!或者……這只是他墜車後陷入昏迷的夢境?
「果然是要次元空間的隧道出入口……」朵雅仰著頭,看著上方那張人類凡眼所無法見到的黑洞。「我若猜得沒錯,杜羿澐說不定就落在這個時空里。」
「荒謬!我們怎麼可能……」穿越時空!
正說著,幾十位同樣古裝打扮的村民,已拿著棍棒圍上來了。
「老李說得沒錯,穿得這麼奇怪,頭發又剃得奇短的,一定是妖怪!」帶頭的人指著杜羿揚及朵雅兩人說。
「看看他們的服裝,又該作何解釋?難不成山谷下正好有人在拍戲?很顯然地,我們來到古代了。」朵雅一派鎮定。
「可是……」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一定要向那些人求證事實。「請大家不要激動,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們的長相怎麼可能是妖怪?」
「別以為你人模人樣,我們就會上當,妖怪都是會幻化為人形的!」當下有人拿著火把,想點燃稻草堆了。「快把他們燒死!」
「不準過來!」杜羿揚雙手一橫,讓在朵雅前面。「你們再這麼不分青紅皂白,休怪我不客氣了!」
這等臨危時刻還能兼顧護花的紳士風度,朵雅冷然的表情為之微微動容。
「他們人多勢眾,你應付不了的。」緩緩地,她舉起右手往其中一名村民指道︰「有誰敢動手的,就像這火把一樣……」
瞬間,那把燃著熊熊赤焰的火炬竟熄滅了,甚至罩上一層薄薄的寒霜。
「好厲害的妖女,大家快逃呀!」一有人腳底抹油,其他人也跟著開溜。
鬧烘烘的現場立即變得冷冷清清。這時朵雅才忙不迭撕下左肩的袖子,拿起紫水晶往上一捂──奇跡出現了!原本汨汨淌出紅色液體的肩膀竟不再流血,而深陷其中的子彈亦隨她疼痛難當的表情慢慢被吸出,然後傷口也跟著緩緩愈合……杜羿揚還未從她剛剛那招「單指滅火」的奇功中回魂,這段神奇的「療程」更是將他徹底震呆了︰她……她到底是不是「人」哪!
「怎麼?還不走?」朵雅的臉色雖回復些許紅潤,但仍然氣虛。「再不走……怕待會兒喊著要來斬妖除魔的……就是一大票軍隊了!」
杜羿揚見她吃力地爬下草堆,連忙出手一扶。
「到這種地步了,你應該明白「患難與共」的重要性吧!」
朵雅揪他一眼,終于順勢靠在他背上,讓杜羿揚背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扁明磊落做了半輩子「堂堂正正」的國民,杜羿揚想不到自己也有淪落成賊的一天。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奇裝異服的「外來客」,他在附近的農家「弄」來兩套衣物,還從人家的菜園「順手牽羊」了些蔬果。
換上古服後,兩人互望一番。
「你的頭發──」朵雅先挪揄他︰「倒像是還俗不久的和尚!」
即使只有短暫的淺笑,已足以奪魂攝魄。她的衣棠雖灰舊,這身打扮卻益發襯托其古典的氣質,仿佛她生來就是這朝代的女子。察覺心髒莫名地狂跳後,杜羿揚趕緊強迫自己收回欣賞的眸光。
「我探听過了,原來這里就是漢、苗雜處的貴州。由于兩族人民時起沖突,雙方對外來的陌生人無不以敵意戒之。」他專注地撥弄火苗。
曾听來過大陸拍飲料廣告的羿澐說起,人無三兩銀、地無三里平的貴州有多落後。生活環境刻苦也就罷了,令杜羿揚更難過的,他們來到的年代居然是「宋高宗紹興元年」。
他雖非歷史通,基本的「民族恥辱」還不至于全然忘記,這宋高宗正是那位殺岳飛求議和、稱臣納貢于「大金國」的好──爛的皇帝!
「別以為宰了那個皇帝,歷史就能因此改觀。」靜默的朵雅突然丟來警告︰「令圖改變歷史的人,往往只會造成世界的混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