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認了我當妹子,我為何要離開這里?」杜宛燕挑眉。她有一身的傲骨,更不喜歡被脅迫,偏偏安慧蓮現在就是在脅迫她。
「大師兄不會喜歡你這個丑女人的,我勸你死了心,快快離開這里,少夫人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安姑娘今日來找我,就是要跟我說這些?」杜宛燕挑動柳眉。
看著杜宛燕的冷靜,完全沒有心慌失措的樣子,這讓安慧蓮更是怒氣沖沖,她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激得杜宛燕離開,看來她是小看了她。
「你以為我會讓你留在這,然後讓大師兄天天看著你?」
「安姑娘,你並不喜歡大爺,你只是看上羅家莊的錢財。」
「你管我喜不喜歡大師兄!反正大師兄愛慘了我,我叫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他會在新秋時節迎我入門。」
「那恭喜你了。」杜宛燕還是很淡漠,不因安慧蓮的挑釁而生氣。
「看你是要自己收拾包袱離開,還是讓我送你離開?」
這就是安慧蓮今天來的目的,她絕不能讓杜宛燕留在這,萬一心腸柔軟的羅杰改變心意,那她一切的努力豈不前功盡棄!
「什麼意思?」杜宛燕大眼微眯,警戒著。
安慧蓮以右手虎口輕易就掐住杜宛燕的脖子。「我可是練了十幾年的功夫,要對付你就像踩死一只螻蟻這麼簡單。」
「你要是殺了我,你的大師兄不會放過你的。」杜宛燕感受到咽喉被施加的力道,但她還是不打算求饒。
「你以為我會笨到讓大師兄知道是我動手的?」安慧蓮冷笑。
杜宛燕悄悄將右手擱在腰帶上,那里有個錦繡荷包。「安姑娘,你不是說大爺不會喜歡我這種丑女人,那你又何必要殺我?」
「可是大師兄心腸軟呀,就算他不愛你,也會為了道義責任而娶你。女人都是善妒的,你認為我會讓你留在他身邊?」安慧蓮笑得更加嫵媚及張狂,手上的力道也加深了幾分。
杜宛燕悄悄從荷包里拿出簫管。「安姑娘,你想殺便殺吧。」
安慧蓮勾動唇角,一股狠勁。「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為何不離京師遠遠的?你為何要回到大師兄身邊?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安慧蓮的耳朵動了動,听著那個尚在遠方的腳步聲。
「你好狠的心……」杜宛燕已經說不出話,只能迅速拿起蕭管擱在嘴巴上,用力對準安慧蓮的手臂射出。
細針輕易射中安慧蓮的手臂,安慧蓮不但沒有反抗,反而勾動那冷冷的眼神,她慢慢放松掐在杜宛燕脖子上的手勁。「你對我用毒針?」
杜宛燕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立刻後退數步,連連猛咳了數聲,她沒忘記安慧蓮是練武之人,立刻拔出懷里的小刀。「你別亂來!」
安慧蓮突然哽咽著嗓音,大聲哭道︰「燕兒姑娘你別殺我,有事好好說!」
杜宛燕感到一陣錯愕,還來不及回應這突變的局面,安慧蓮又哭著道︰
「你想當大師兄的妻子,我讓給你就是了,你何苦要這樣步步逼迫?你冷靜點,我是真心喜歡大師兄的。」安慧蓮的眼淚在瞬間嘩啦啦掉了出來。
杜宛燕心里暗忖,那毒針不是只能麻痹神經?難道會讓人的經神錯亂?
「燕兒,你這是在干什麼?!」羅杰怒吼的同時也一手打掉杜宛燕手中的小刀。
杜宛燕看了看自己被打紅的手背,再看著安慧蓮那得逞的眼尾,再看著羅杰那粗暴的行徑。「我——」
「我給你這把小刀不是要你用來對付蓮兒,是要你防身用的!」
「你認為我要殺了你的小師妹?」杜宛燕的喉嚨還有著不適,卻勉強的拔高音調,完全無法相信會被誤解。
「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不是嗎?」
他質問的口氣如寒冷的冰雪,句句刺痛她的心。「你認為我是這種女人?」
「燕兒,我真的錯看了你,我一心想把你當妹子,為何你非得對蓮兒趕盡殺絕呢?」羅杰問得痛心。
「哈哈哈。」杜宛燕悲苦的笑出聲,聲音少了往日的軟軟甜甜,變得低啞粗糙。「我趕盡殺絕?羅杰,張開你的眼楮,看清楚到底是誰在對誰趕盡殺絕?!」她又猛咳了數聲。
「我看得很清楚,是你拿刀對著小師妹。」他的心太亂,只能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
「大師兄,」安慧蓮一臉痛苦。「別跟她說了,讓她離開這里就是了,我不會計較的。」
「蓮兒,你怎麼了?」
安慧蓮淒苦地說︰「她用了毒針,我的手……」
羅杰看著安慧蓮手臂上那根細針,然後快速地將針拔出,接著將安慧蓮摟進懷里,讓她可以依靠在她身上。
「燕兒,你還對蓮兒使用了毒針,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羅杰,我只說一次,信不信由你。是你的小師妹欲置我于死地,我不得不保護自己。」
「大師兄,我跟杜姑娘無冤無仇,怎麼可能會這樣做!啊……好痛呀!」安慧蓮可憐兮兮地唉叫著
「蓮兒,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我快站不住了。」安慧蓮嬌弱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倒。
「我扶你進房。」羅杰攔腰抱起了安慧蓮。
「那她呢?」安慧蓮偎在羅杰懷里,用下巴指了指杜宛燕。
羅杰憂郁的大眼,又是恨又是怒又是不舍又是難過。
杜宛燕清明的大眼充斥著憤怒。「我會離開。既然你只相信你小師妹說的話,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她解開腰帶上的錦繡荷包,拋扔在地上,那可是他親自為她系上的。
她轉身朝後門的方向走出去。來時她是孑然一身,離開時也不需要帶走任何東西。
她終于離開了羅杰的宅第,走得既心酸又狼狽。雖然是安慧蓮故意要陷害她,但羅杰的不信任才是令她徹底心寒的原因。說到底,他心里從來不曾有過她呀。
羅杰腦里一團混亂,什麼話都無法說,更無法要杜宛燕留下。
「丹青!」他只能用力吼著馬丹青。「跟著她。」
杜宛燕臉上一滴淚都沒有,有的只是日光映照在她那張白慘慘的小臉上,她的大眼里溢滿堅決,還有看破的心傷。
馬丹青跟在她左後方,沒喊她,也沒有阻止她,就只是默默跟著她,直到她走了半個時辰,來到東城的拱橋上。
「馬大哥。」她佇立橋上,喊著始終在她身後的男人,馬丹青這才趨前走到她身邊。
看著清澈的水流,似乎還可以見到水中魚兒悠游的身影。「馬大哥,我沒有要殺安慧蓮,是安慧蓮要殺我。」
她的口氣很淡,淡到幾乎感覺不出有任何情緒,半個時辰的路程,讓她激動的情緒已經緩和下來。
「我知道。」馬丹青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這才撇過頭,看見馬丹青臉上淡然的笑意。「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你又沒有武功,要如何殺得了武藝高超的安姑娘?安姑娘可是練了十幾年的武功,就算你用了暗器,也絕對傷不了她的。況且,你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他比著她脖子上那道清晰紅印。
杜宛燕這才露出苦澀笑意。「你會這麼想,為什麼大爺不會這麼想呢?你看見了我脖子上的勒痕,為什麼他看不見?」
「小三,旁觀者清。大爺是太震驚,被眼前的事實給蒙蔽了思考能力,他若靜下心來,一定會想出這其中的怪異之處。」馬丹青已經知道了她的身分,但還是習慣喊她小三。
「算了,他信不信都已不重要,我本來就該離開,該成全他和安慧蓮。安慧蓮把我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大爺只是可憐我,所以才收留我,我留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