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他甚至還謊稱裴芊樺因他日本人的身份而心懷芥蒂,擔心父母不能接受他,便隱瞞兩人相戀的事實,偷偷跑回南部相親。
待宇昊文亟終于將整件事情的經過交代完畢,裴母的態度已然明顯改觀,不僅深受他的有情有義所感動,同時也對他的一表人才留下相當的印象;而看著宇昊文亟,她可更是印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至于裴父的態度,則趨于保留,以同是男人的眼光來考量,他是欣賞宇昊文亟的,不過女兒的考量也沒有錯,異國戀曲確實難以被祝福。
「你很喜歡我們家芊樺?」裴父問。
「是的,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打算娶她。」表面上,宇昊文亟仍意思性的徵詢同意。
裴父沒有回他,但心底很是滿意他的回答,至少他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
「不過,芊樺如果嫁到日本,是太遠了些。」裴父說出他的顧忌。
「我在台灣也有分公司,一年可以撥出了兩個月的時間待在台灣,而且,我也很歡迎你們隨時來日本看她,至于機票相關事宜,全部交給我打點即可。」在來這之前,宇昊文亟早將所有可能面臨的難題都思索過了。
而听到女兒要遠嫁日本,裴母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一听未來的女婿都將事情打點妥當了,才放寬心。
見父親和宇昊文亟兩個態度自若,旁若無人地談論起自己的婚姻大事,仿佛她壓根兒不在現場似的,看得裴芊樺真有股撞牆的沖動。怎麼就沒有人先來關心一下她當事人的意見?想插口發表自己的想法,偏偏就是抓不到適當的空檔。
瞧宇昊文亟說得有條不紊,她懷疑,他是不是瞎研過了頭?為了惡整自己,居然胡亂開出一大堆支票。
等將來事情過後,他倒好,只需拍拍掉頭走人即可,而她呢,到時候怕不被父母煩瘋才怪。此刻,她心底只能暗暗祈求宇昊文亟能收斂些,別再說那些浮夸不實的大話,免得自己將來不知該如何收尾。
「家里是從商的?還有些什麼人?」裴父繼續關切的問。
「是的,從事一些商業貿易。家中還有一個爺爺和爸媽,我是家里的獨生子。」他並未對自己的身家背景多作著墨。
听起來人口簡單,問題是……
「大戶人家的門第之見應該不輕吧?」裴父擔心男方家長可能會有意見。
「我們家向來獨立自主。」換言之,他對自己的婚姻大事有絕對的主導權。
對于宇昊文亟的回答,大體說來,裴父裴母是滿意的;而他也看得出他們的臉色已較剛才緩和。
「對了,你今年幾歲啦?」裴母開口。
「今年二十五,小辛樺三歲。不過我不在乎,我愛芊樺。況且,單從外表也看不出來我們年齡的差距。」他相當明白中國人的忌諱。
聞言,裴母的目光在女兒和宇昊文亟間逡巡了會兒,確實,如果他不提,以他的成熟內斂,是很難看出年紀比女兒輕的事實。更何況,男方都說不介意了,單就兩方的條件看來,女兒顯然還高攀人家呢!
既然關心的問題都已經獲得解決,接下來該是他們出面主持公道的時候了。從宇昊文亟單方面的敘述中,裴家兩老概略的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既然女兒是理虧的那一方,他們也不好偏袒,決心要給男方一個交代。
「芊樺,爸爸從小就很信任你,但是你這次實在太不應該了。」裴父難得對她說句重話。
有沒有搞錯啊?爸媽居然為了宇昊文亟的片面之詞,就否決了自己女兒的人格?她正想開口為自己申辯……
裴父接著又道︰「爸媽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歡對方,我們是不會反對,結果你非但只字不提,接受我們幫你安排相親,現在搞成這樣……」對王家很是過意不去。
什麼嘛,明明是爸媽自作主張硬要幫自己安排相親,還強迫她非參加不可,怎麼現在出了事,又將所有的過錯全賴到自己頭上來?裴芊樺覺得冤枉極了。
「是啊芊樺,不是媽愛說你,文亟為了你特地勤學中文,還花了六年的時間找到你,這麼好的男人你要再不懂得珍惜,就太不應該了。」裴母在一旁幫腔。
什麼跟什麼嘛,怎麼連媽都這麼說?
「大姐,如果對象是宇昊哥的話,我倒是不介意你提早步入禮堂。」裴芊幼如是說,希望姐姐能好好把握,免得將來後悔莫及。
接下來的時間,裴芊樺可說是全然搭不上話,從頭到尾只見裴父裴母輪番上陣,替準女婿教訓著自己不懂事的女兒。至于裴芊幼則是拉著宇昊文亟,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好奇有關日本的一切。
而裴芊樺就這樣苦熬了半個下午,直到晚飯過後,宇昊文亟借口台北仍有公事要處理,她才半被迫的同他一起北上……
***
一路北上,宇昊文亟始終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語,裴芊樺知道自己今晚難挨了。雖然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些什麼,該氣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進了屋子,逃避的念頭一起,裴芊樺便想偷偷溜回房間。
「過來。」宇昊文亟的聲音在她後頭響起。
然他雖然沒有多大的語調起伏,但听在她耳里,已夠叫她膽戰心驚了。
想裝作沒听到,就這麼直接折回房間,但她就是沒有那股勇氣,害怕如此一來,會引發他更大的怒火。
裴芊樺怯生生的走向他,在距離宇昊文亟三步之遙的位置站定。
「還、還有事嗎?我很累了……可不可以讓我先回房休息……」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心底不住向上蒼祈禱,讓她能平安無事躲過這一劫。
「看著我!你居然敢瞞著我偷偷跑回家相親?」宇昊文亟氣惱她不肯正視問題的鴕鳥心態。
打從得知她回家相親那一刻起,他便有如一座活火山,當下就要爆炸開來。隱忍了一整天,回到台北正想和她算總帳,哪容得她逃避。
裴辛樺睜著雙驚慌的眼眸望著他,「我……不是……是我媽……他們……」她已緊張到口齒不清。
「你眼里還有我的存在嗎?」他怒問道。
有啊!怎麼沒有,如果沒有怎麼會怕成這樣?她低下頭在心里嘀咕著。
「說話!還有,把頭抬起來,听到沒有?如果你敢再把頭低下去……」宇昊文亟目露凶光的命令道。
「不敢了、不敢了。」不等他口出威脅,裴芊樺趕忙將視線牢牢鎖在宇昊文亟臉上,不敢再四處亂瞟。
「說!你給我把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為什麼跑回去相親?」想到她寧可隨便挑個阿貓阿狗,也不要自己,他就火冒三丈。
「是……是我媽,她叫我一定得去。」她覺得自己實在無辜極了,明明是受害者,卻被當成犯人般審問。
「她叫你去,你就一定得去嗎?那是不是人家要你去死你也會去?」強勢慣了的宇昊文亟壓根兒無法理解,被人主宰是怎麼一回事,氣得口不擇言。
什麼嘛,我又不是笨蛋,當然懂得分辨啊!裴芊樺直覺又想把頭低下,直到瞥見宇昊文亟陰狠的目光,才連忙止住低頭的動作。
「不是。」她聲如蚊吶的回他。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宇昊文亟又問︰「那天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把這事告訴我?」他指的是裴母打電話來的那天。
不會吧,眼前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還開始翻起舊帳?她不禁要懷疑,自己能否安然度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