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方法,我想你馬上就需要用到了。」華若霞斜睨了鐘采香一眼,听見她們一陣爆笑,聲音尖銳得似刮人耳膜般。她心中頗為不齒地說︰「這個鐘采香,什麼時候可以不要這麼吵,真受不了。」
「真的是滿吵的。」駱少皇如此回應,心中想的是——我、喜、歡。
華若霞心神一動,便挑撥說︰「你去說她幾句,她一定會安靜下來。」
駱少皇一听,不禁側目為之不解︰「為什麼要讓她安靜?」
華若霞冷笑一聲︰「讓她的個性改變一下,你不覺得她很不正常嗎?」
不正常?駱少皇听了心頭一震,心中產生莫大的效應——他多麼渴望她正常的對待啊!此時他彷若得到了千金的藥方,眼皮也不禁發顫。他迫不及待地往鐘采香走去。
華若霞在身後提醒了句︰「要凶哦。」
鐘采香笑得彎起了腰,還嗆得大咳了起來。笑著笑著,突然听見身旁的笑聲戛然停止,彷佛影片被人消了音。她揉著肚子站起身時,才發現駱少皇正聳立在她面前,雙眉斜飛、眼露凶光,凜然威迫地看著她。
一望見他的臉龐,鐘采香的笑容立即逝去,馬上不安地知道自己又不對了。
「有沒有人說你很吵?」駱少皇堅冷地道,見她眨眼表示不明白,于是語氣極重地道︰「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听見的都是你的聲音,煩死了!」
駱少皇說完這幾句,便轉身走回了教室,而華若霞則露出冷笑,隨之走進。
鐘采香雙目垂下,所有的光采盡皆褪去,一旁的好友們忿忿不平,沒想到她搖了搖頭,澀然地揚起一抹苦笑。
「沒關系,我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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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了好幾日,華若霞無法控制加速的心跳。她裝作看書的眼楮,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隔壁同學。好不容易等到駱少皇用完便當,她鎮定心緒,以極為不在意的口吻問︰「後天禮拜天……你有沒有空?」
「沒有。」駱少皇似乎是想也不想,直接漠然回應。
「那……」華若霞思考了會兒,又微笑問道︰「明天晚上,還是下禮拜,你會比較有時間?一
駱少皇轉過頭來,淡淡問道︰「你有什麼事?」
「沒有。」華若霞心頭一揪,隨即輕笑著說︰「最近這邊的電影院有好片子,我想……你是不是有空「我們一起去看,比較有件……」
駱少皇搖了搖頭,對她的態度比以往冷漠許多。「我很少有空。」
「沒關系。」華若霞連忙柔聲回應︰「那看你什麼時暌方便,我都可以配合。」
駱少皇銳利地掃視了下她的眼楮,雙手插在口袋,看著前方的國父遺像,干脆明白地說︰「我不看電影的。」
「哦。'’華若霞一陣失望,隨即啞然,無法再接續話題……
「采香,你最近怎麼都不講話?」大嘴奇怪地問著,原本這班上最會嘻鬧的人,幾天來卻總是靜靜的。她常常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一語不發,同學們甚至一個不注意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因此整個班靜了一半,氣氛變得蕭條許多。
鐘采香牽起嘴角回應,仍是一聲不吭。于是有人超哄︰「采香,來說個笑話吧,你都好久沒講了。」
她笑著伸了個懶腰,看起來很沒有精神。「我的笑話都講光了。」
「唉喲!快點嘛,什麼爛笑話都可以,我們有得听就好。」
鐘采香抱歉地搖了搖頭。「真的,我想不出來。」
「嘖!還虧我專門跑來听,沒想到你變得好無聊哦!」這人說完,就掃興地走回了隔壁班。
「別管他!」大嘴嗤了一聲,隨即關心地詢問︰「可是你真的變得好奇怪哦。」
「沒有啦……」鐘采香搖頭否認著︰「期末考快到了,有一點緊張。」
「真的嗎?」大嘴頗覺懷疑,她怎可能緊張得連講話都有氣沒力?但也只有嘆息無奈道︰「好吧,如果你有什麼心事想說,我的耳朵就在這里。」
鐘采香淡淡一笑,沉默寡言的她,似乎有些不成人形。
華若霞目睹她的不快,心中一陣得意,也想到了接下的話題,便冷嗤一聲,微笑地向駱少皇說︰「她真的很听你的話那,你一嫌她吵,她就不敢亂鬧,看她都快憋死了。」
駱少皇的表情變得激動不已,低聲沉吼著︰「我不是要這一種改變!」
華若霞微怔不解︰「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駱少皇的神色異常難看。「她變成這個樣子怎麼還能算是好?我還以為……你是幫我的!」說完,倏地站起身來,大跨步走了出去。
華若霞不知今天和他之間怎會事事都不對盤;尤其適才對他的邀約受挫,更使她的心情落至了谷底,眉自間不覺顯現出茫然若失,寫盡了最青澀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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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人影已稀,在這黑影幢幢的校園圍牆邊,夜更顯得深沉詭異。此時一陣清晰的拖鞋曳地聲,緩慢地踏著枯葉,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禿頂的老者,身著一件灰樸補釘的大衣,眼光滯然、口唇微張,一手拿著瓶高梁、一手提了袋鹵菜,佝摟地走進了校園,來到一處無風的走廊,就著微弱的日光燈坐.下。他將酒瓶打開後解開袋口,準備小酌一番,此時突然出現一只白哲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
老者嚇得跳高兩米。一轉過頭來,見又是那位高俊的少年,此時他若有可能講話,他早大叫,要不就是罵出了三宇經。啞然的他仍驚魂未定,又被一把技坐了下來。
駱少皇拍了拍他的背脊。「我想找你聊天,你不需要那麼驚慌。」
老者喉中咕咕作聲,望著少年的臉龐,眼神仍是驚疑不定。
想了想,駱少皇煩躁地搓著額說︰「我真的笨死了!以前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去傷害她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故意去責備她,讓她整個人變了樣,天呀!我真是笨、笨、笨死了!」
老者的心神安了下來,吃一口鹵菜,看他嘴唇繼續喃喃抽動……
「我好想告訴她我的心意,可是我又拉不下臉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日子一直拖下去,我愈來愈沒有勇氣;可是……我沒有勇氣說好話,為什麼又狠得下心訓她?我真的氣死自己了。家里的人給我取了一個綽號,我本來還死不承認,現在一想,才知他們是對的。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麼嗎?」
老者仍是一副痴呆貌。
「龜毛王!他們叫我龜毛王!天哪!我真的很龜毛!」駱少皇振起雙臂大喊著,聲音在空曠的校園里回蕩,顯得異常悲壯。
「對不起,我失態了……」駱少皇緩緩坐了下來。「不過我真的常該講的不講,不該講的亂說;好的意見不听,壞的話信了一堆。我爸爸常罵我莫名其妙、不知進退;除了裝酷耍帥以外,待人接物都不會,唉——我現在知道懺悔了……」
想起了鐘采香幾日來大受打擊的模樣,駱少皇不舍地閉上眼楮,掩面萬分地懊惱。「你有沒有看見她一句話都不說、想笑都笑不起來的樣子?那已經不是她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使她從愛笑的人變成臉上帶著悲傷……」
駱少皇痛海地頭俯到膝上,想了兩秒,又猛然地抬起頭來。「可是這就表示我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不是嗎?不然她為何要在乎我說的每一句話,她大可以置之不理的。」
一想通這點,駱少皇心中難掩一陣欣喜,但又立即變得十分慌亂。「如果她是喜歡我的,那我如何讓她明了我也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