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多心了,賽兒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父皇有三千後宮佳麗,我兄弟姐妹何其多,對人性丑陋早已見怪不怪,如今有疼我的太君已經很好了。」
真難得她竟如此豁達,戴允皓對她有了第一次的好印象。
「听听,你也爭氣點,別讓我早晚手持一炷清香向祖先們祈求,盼你能真正成為皇甫家的掌權者,不然,老太婆死也不瞑目啊!」老太君望向孫子搖頭道。
這是她錐心之痛,地位崇高有啥用?還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皇甫家祖先們努力了好幾代的生意,被貪婪的親族弄得四分五裂,人人個個驕矜自大,全都想要自己掌權。
偏偏,皇甫斳是長孫,站在第一位自然成了箭靶。
從小在尖酸刻薄的言語環境下長大,他的自尊與男子氣概漸漸被剝奪掉了,成了一個沒有自信、軟弱的男人。
而她又只是風中殘燭,別人想要作威作福,亦不把她放在眼里。
雖說好不容易娶進一名金枝玉葉,但畢竟是女人,那些人見著面時是會做做樣子、尊敬一下,可私下其實沒人將他們和豐園的一老二小放在眼里。
老太君說到傷心處,不禁哭得淚漣漣,賽兒拼命安撫,臉上充滿著真誠的關懷。
戴允皓沒想到她竟然挺有耐心,不過他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英雄無用武之地,選擇走人。
一直到接近晚膳時間,他跟賽兒才再度踫面。
但沒想到的是,他對她新增的那麼一點點好感也在同時間消失了。
靠!原來跟公主用餐是這麼回事,飯桌長得離譜,桌上的菜色也多得可笑,各式山珍海味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兩人坐在一南一北遙遙相望。
做駙馬的確很酷,他過去的餐點已經不差了,但與尊貴的公主一比,簡直像難民吃的。
或許他臉上赤果果的鄙夷太清楚了,從坐到桌前開始,臉色一直不佳的賽兒終于忍不住開口,「我並不是個浪費食物的人,此等排場,是你在發生意外前囑咐膳房準備的。」
又是那個無能的駙馬爺!懊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倒做了不少。他直視著她,出言譏諷,「但就我的了解,公主並非是個唯夫命是從的妻子。」
她臉色微微一變,「對,我不是,所以很多事都由我另外作主,但唯獨這件事,老太君要我順你的意思,別再跟你唱反調。」因為老太君說了,只要有人丟句質疑的話,皇甫斳就會變得六神無主,什麼擔子也不敢扛,這事不過是他想寵愛他的妻子而已,別連這都要讓他感到彷徨受挫。
她想若能讓他多點自信何樂而不為,也就同意,可他現在的眼神倒像是嫌她不好?
所以很多事還是這相公主說了算!戴允皓心想。
這根本是妻管嚴,讓他無法接受,他要全面宣戰,宣告他才是天、是王,才該是一家之主,他勢必要她搞清楚這件事。
他胃口全無的喝了杯酒,漠然的起身,「看來很多事都必須做調整,那麼,就從餐點改起。」
「駙馬爺真的摔壞腦子了,對公主說話好不客氣,對季王爺也是。」
「就是,連眼神也變得好可怕。」
賽兒身後隨著她一同遠行,今日才見到皇甫斳的兩名貼身丫環替主子感到委屈,忍不住嘀嘀咕咕。
賽兒心有同感,但捫心自問,她無法確定駙馬的改變是好是壞,只要是女人,都希望有個頂天立地的好夫婿,而她過去卻只有個懦弱的丈夫,她不甘、無奈、也難過,所以試著改變皇甫斳,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值得她依靠且驕傲的男人。
但她一度失望了,他就像個扶不起的阿斗,令她更諷刺的得到一個對丈夫頤指氣使的臭名。
現在,他變了樣,像個男人了,可是難道往後的日子都要在這種充滿火藥味的氣氛下度過?她是不是該再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
這個問題,直到回房沐浴完畢,賽兒都沒有得到答案。
她在丫環伺候下,僅著一件肚兜、單衣,從相連的浴池直接走進臥房,卻見丈夫自己動手寬衣,走到床邊。
她有點錯愕,但很快定了心神,對著丫環道︰「你們下去吧。」
「是。」兩名丫環欠身行禮後退下,順手將房門帶上。
戴允皓直接在床上躺下,卻發現賽兒動也沒動的佇立原地,他坐起身來,黑眸直勾勾的瞅著她。
依她所說,他們夫妻平時不是都同榻而眠,她怎麼會以一副略顯驚愕的目光看著他?
他挑眉,「有事?」
「沒、沒有。」
雖然知道他失憶,言行舉止已與過去不同,但她仍然覺得詫異。
以前他每回上床都是戒慎恐懼,全身僵硬到不行,常常到最後更是緊張兮兮的干脆坐在椅子上和衣就睡。
但……此刻他不但神情泰然,看著她的黑眸也灼亮深邃,只有自信沒有不安,莫名的讓她心跳突然咚咚的狂跳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緩和失速的心,來到床邊,卻有些無措了。
他一躺回床上,這張床便讓他佔了一大半,令她不知該往里面睡還是睡在外頭?也有些緊張會踫到他的身體。
她遲疑不動,讓皇甫斳有更多時間打量她,視線一從那美得不可思議的芙蓉面往下移後,他頓覺氣血上涌,某種熟悉的亢奮在全身蔓延。
他是正常的男人,而且還是已有一個多月沒讓身體發泄的男人,眼前的她美得過火,他如何能不動心?
在褪去那些過于寬大繁復的綢緞外衣後,僅存在薄薄單衣完全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展現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先前他認為的「飛機場」,竟把單衣繃得鼓鼓的……
發育得好不好顯而易見。
男人一向是視覺性動物,尤其她長得太美、穿得太少,看來實在秀色可餐,此時他雖然只是個借住的靈魂,但這副男性軀體仍誠實的感受到。
可惜她並不是自己的妻子,即使看似名正言順,他依舊踫不得,只苦了這身子得被欲火煎熬再煎熬。
欲求不滿已心浮氣躁,偏偏這讓人心癢難耐的女人還站著不動,他因此火大的坐起身,「你到底是上不上床?還是有規定你得先上床小丈夫我才能上?」
她一怔,不明白他哪來的火氣?「呃……不必,我上床。」見他作勢要下床,她連忙鼓起勇氣爬上床,但兩層床帷她只放下了薄紗那層,因為厚的那層一旦放下,這床便成了另一方天地,太過親密,她有些害怕。
熒熒燭火未滅,視線仍然清晰,他一雙深邃黑眸仍直勾勾的與她對視,她的眼眸再次被鎖住,四目膠著令她心慌意亂,才一下子額頭便緊張的滲出薄汗來。
像尊木乃伊……他們這對夫妻連在床上都如此不自在?
看出她的僵硬,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嘲弄道︰「我以為我們已經當了近半年的夫妻?」
听出他口氣中的戲謔,她回,「我們的確是。」
「以我過去事事順著公主的情況下,在床上我以為會上演女尊男卑、由你主動的戲碼,沒想到公主如此安分。」
「駙馬是刻意挑釁?」她被他說得又羞又惱。
他是嗎?也許是吧。來到這陌生的時空,有一個美麗尊貴的公主妻但他都什麼也不能做,怎能不悶不惱?當然只能用這種方式稍稍發泄。
見他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一股不自在的神色再度浮現她的面容,「我們是夫妻,有話直說,不須冷嘲熱諷。」
她的眼神看來很真誠,或許是他自己反應過度了。他吐了一口長氣,「沒事,只是公主對我而言與陌生人無異,卻與我有最親密的夫妻關系,我因而對自己的失憶感到煩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