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易地而處,她可能會有更多的不安與脾氣,她該多體諒他,「那你要不要喝杯水降降火?」
「不了,睡吧。」他不再看她,合眼自己睡覺。
由于他並沒有特意的背對她,所以賽兒可以偷偷眯著眼打量。其實,她一直認為他長相俊俏,看來是個不錯的佳偶,然而他自信不足,個性又過于軟弱少了男子氣概,可惜了老天爺給他的好皮相。
但此際即使合眼,他原本就俊雅的五官仍是顯得尊貴誘人,他的存在感變得如此強烈,她怎麼睡得著?
賽兒殊不知戴允皓也有一樣的困擾。
美人在側,導致欲火及悶火同時高漲,他自然難眠,但又不想輾轉反側影響另一個人,他只能硬逼自己維持不動的睡覺姿勢。
他不禁在心里數起羊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公才來敲門。
賽兒依舊難眠,不過從他均勻的呼吸看來,她知道他熟睡了。
驀地,不知為何他突然傾身靠近她。
「夫、夫君……」她訝異的低叫,兩人不曾如此靠近。
一股淡淡的陽剛氣味從他身上襲入她鼻間,他的下一個動作也止住了她的話聲。
熟睡的戴允皓無意識靠近,將賽兒柔軟又帶著香甜的嬌小身軀納入懷中,嚇得她全身僵硬不敢亂動。
但他沒有再更進一步踫她,而她意外的也不想退開,他的身軀比她想像中的還結實溫暖,而他圈住她的手臂亦是強而有力,在他懷中除了很舒服外,她還有了種被保護的感覺。
當了半年多夫妻,對他,她卻是這會才第一次有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糟糕,她怎麼入眠?
***
睡不著,別人數羊,但賽兒貴為公主,數的東西自然貴重點,她數的是——金子。
「這一箱照理有五十錠金元寶,一、二、三、四、五、六……」
在他們寢室後方還另有一隔間,而這一向上了鎖的隔間是賽兒的私人金庫,里面有她的嫁妝、駙馬送的金銀財寶,還有幾箱來源比較特別的元寶,她想起來便不由得一笑。
這一次隨季大哥南下岩陵江賑災,她在無意中查出官員私吞國庫的賑災銀兩,金額竟高達數千萬兩,于是在她威脅要狀告父皇後,貪官急急繳出,還……
「你在做什麼?」半夜醒來沒見著身旁的人,他才下床尋找,就見到這景象。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嚇到她,再打量這間雖不到十坪大卻以夜明珠放置四角做為照明的房間。
他一直知道這間房是她的藏寶室,但上了鎖,加上有個人隱私,所以他不曾進來。沒想到這里金光熠熠,金銀財寶一箱箱堆疊,簡直像是電影里海盜的藏寶洞。
「我吵到你了?」她拍拍心髒怦怦狂跳的胸口,一邊要拾起掉落在身邊的金子。
他跟著上前,彎身拾起幾塊。在他的時代,金價高漲,光一錠就價值可觀。
「這是這次岩陵江水患的地方父母官吐出來的。」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果然……
他一挑眉,語帶質疑,「地方父母官為何要吐金子給你?」
她趕緊尷尬解釋,「因為他從朝廷撥下的賑災銀兩里中飽私囊,被我從帳冊里發現,所以除了我逼得他把貪污的錢全數拿出外,他還主動另外捐贈了大筆金子贖罪。」
贖罪?是封口費吧。只不過……「你會看帳?」身為金枝玉葉,理應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人間疾苦,可她竟然會查帳?
「本公主會做的事可多了。」賽兒得意起來。她一直都不是活在框架里的公主,從小就常偷溜出宮見識外面的世界,懂得許多其他公主不懂的事。
戴允皓怔了下,不得不承認她此時的燦爛笑容,與她身後的夜明珠、閃爍著光芒的金子相比,絲毫不遜色,但是,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可一點都不認同。
「你會做的事中,應該也包括黑吃黑吧?」
她一愣,「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他掂掂手上元寶的重量而後說︰「我一直听說公主愛錢,可沒想到連‘封口費’你也吞得下去,那個地方官肯定很慶幸你听得懂他‘贖罪’的弦外之音吧。」
「不是那樣的!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看他有行善的誠意才收下的。」
她急著再解釋。
這趟遠行,她跟季大哥早已另外募集大筆善款攜帶南下,再加上朝廷的賑災官銀,已足以應付此次水患的重建,所以該名官員的銀兩她才暫時帶回,打算差人送往較偏僻的鄉下造橋鋪路縮短城鄉差距。
第2章(2)
她說了一大串,但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不怎麼相信,她有種受傷的感覺,也有些惱火,「我承認我是愛錢,因為有錢才可以做很多我想要做的事、才可以濟弱扶貧,但我絕不會把錢花在自己身上。
「就算不是花在自己身上,可也是拿他人的錢去行善,說穿了,你不過是借花獻佛,贏了個大善人的美名。」他不以為然的說。
「誰在乎什麼大善人之名!我愛財有道,不屬于我的我才不會要呢,這次是例外。」
「是啊,運氣真背,就讓我看到了唯一的一次例外。」把他當三歲小孩哄?他沒那麼好騙。
這什麼語氣?根本在嘲諷她!她俏臉繃緊道︰「我雖然是女人,但也敢作敢當,你少污辱我的人格!」她抬高下顎,美眸閃動著兩簇竄燒的怒火,粉拳握得死緊。
意外的,她這張氣憤的容顏居然格外的吸引他,還有她那掄起的小拳頭……是想打他嗎?
看來,這賽兒公主與他印象中的古裝美人是不太相同,他原以為她柔弱、膽小,嬌貴善妒沒半點好,沒想到她還有反擊的勇氣。不過——
「自重人重,你的態度決定我的態度!」
這是什麼話?「附馬爺,我接受你失憶,包容你態度對我不佳,但那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性的奚落或鄙視我!」
賽兒氣到眼淚都逼出來了。她一直以為自己雖然嫁了個不一樣的丈夫,但至少不必像在宮中一樣,老是听姐妹們嘲笑或刻意激怒的言語,只因為她不願當個跟她們一樣趾高氣揚、養尊處優的嬌公主。
她備受排擠,當然得品嘗孤獨,那樣的感覺、她誰也不能說,但她從不認為自己做的一切有錯。
然而他為什麼也變得和她們一樣討厭呢?讓她又氣又悶。
此刻的賽兒像朵帶刺的玫瑰,眼中怒火的深處似乎還有深藏的孤寂……戴允皓很難想像她竟然有那麼多面貌。
除了直率敢言外,她沒有令人退卻的矯揉造作,就算把那些賑災金子貪污進自己口袋,她也一副有理的模樣,讓人好氣又好笑……
驀地,他濃眉一蹙,有道德潔癖的他,對這種可議行為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不會是換了時空,他腦子也出問題了吧?
算了,不管她黑吃黑多少都不關他的事,「回房睡吧,金子不會長腳跑掉。」
可惡!他當真把她視為愛錢貪贓的公主了!
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後,她氣呼呼的想也沒想就抓了一錠金子丟出去,意外正中某人的後腦勺。
「噢!」痛呼一聲後,戴允皓怒氣沖沖的俊顏隨即出現在她眼前,「該死的!你搞什麼?」
她突然笑了,笑得無比燦爛、無比無辜、無比的吸引人,「沒做什麼,金子長腳嘍。」
明明是鬼扯,然而他卻忘了反駁,還愣愣地看著這張笑顏失了神。
***
春雨綿綿,眼前的和豐園老宅一眼望去,亭台樓閣、假山流水、曲橋回廊,和往日一樣看來仍氣派不凡,但不同的是,短短半個多月里,府中人事已有了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