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親人?」抓到她語病的凌裕飛眉頭一皺的坐起身來,「你為什麼這樣說?」
「這——」她剛剛真的這樣說了?笨蛋!她緊張得都嗆到口水了,甚至手足無措得就是不敢將目光對上他。
「看著我,水藍,你為什麼這麼說?我還有母親,再怎麼樣,他都不可能是我唯一的親人,這唯一的解釋就是我母親不在這個世上了,是不是?」他晶亮的黑眸浮上水霧。
「這——這不是那樣的,我想說的是呢——你母親還有你母親娘家那邊的人早移民到國外去了,所以在台灣只剩他是你唯一的親人啊。」她忐忑不安的解釋著。
「你知道他們移民到國外?你先前告訴我你完全沒有他們的消息。」他眸中疑雲愈來愈濃,內心風起雲涌。
「這——」是誰說過你撒了一個謊就得編更多的謊言來圓前一個謊的?
「你知道我母親的去向對不對?」他氣憤的站立在鏡前怒指著她。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將羽翼圈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避開他的怒濤。
「水藍,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你是唯一一個最清楚我內心世界的人,你也明白在我自認瀟灑的外表下有一顆脆弱與敏銳的心,而你也最懂得我期待見母親的渴望,結果你卻一語不吭!」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咆哮。
水藍知道他是真動怒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告訴他真相,她怕他會更傷心,她寧願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將這面鏡子拆了,以後也絕對不看鏡子,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他面色冷峻。
「裕飛,你別這樣,我是為了你好,才沒說的。」她慌忙的伸展羽翼站起身。
「為了我好?我母親到底怎麼了?」
她抿抿嘴,難過的哽聲道︰「十多年前,她在德國被一個酒醉駕車的人給撞死了。」
凌裕飛的腦子的一響,臉上血色全失,喃聲道︰「不,不可能的,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知道你會難過,會傷心,甚至會變得更叛逆,所以我才將這個秘密放在心坎,一直沒有告訴你。」說到這里,她的眼眶也紅了。
媽咪死了,疼愛他的媽咪竟然就這樣死了?不,不會的,這太殘忍了,他的母親竟然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裕飛,你說話啊,你難過你就哭,你生氣你就怒吼,但是別這樣沉默不語,好不好?」斗大的淚珠滑下水藍的臉頰。
他咬牙切齒的怒視著她,「你太殘了,你明知我的感覺,你卻殘忍的讓我處在一個希望之下,而她早就離開人世了。」
她淚如雨下,「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一個人若連希望都沒有,會很難生存下去的,我是為了你好才保留了你心中的希望,至少這時的你也比當年九歲的你還能承受這種傷痛吧!」
「所以你自以為是的保留了這件秘密?」他雙手握拳,全身氣得發抖。
「我是你的守護神,原本就該將你的傷害降到最低,事情發生時,你才九歲,連個謀生能力都沒有,可是你又怨恨你的父親,你認為當時的你會如何做?」她哭訴的道。
凌裕飛的雙眸透著冷光,是父親逼走媽咪的,若他沒有逼走媽咪,她也不會出國更不會讓人給撞死了,這一切都是父親造成的!
他臉色冷峭,挺直了腰桿,漠然的看著哭得像淚人兒的水藍,「你以後就別跟著我了。」
她臉色一白,「為什麼?」
他冷冷一笑,「其一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其二是我要回到凌宅,好好‘照顧’我的父親,我不想要一個自以為是的守護神在我身邊晃來晃去。」
水藍臉上血色全無,十指交握,「你——你是在趕我走?」
「沒錯,我也曾听你說過現代的人都太難伺候了,追逐冒險刺激,不愛惜生命,讓你們守護神疲于奔命,在此狀況下,你們可以自然的放棄他們不再當他們的守護神。」他面色冷淡的瞅她一眼,「我要你放棄我。」
「這——不,我不要!」她頻頻搖頭。
「不要就隨你的便,只是你以後別出來干涉我的事,不然,我不惜以讓自己受傷的方式來警告你。」
語畢,凌裕飛憤恨的回身,開始收拾抽屜里的一些身份證件等等。
「你——你要去哪里?」她將濃烈的苦澀埋于心頭,暗啞著聲音道。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回‘家’。」他將所有的證件放入一個小背袋當中,反身下樓。
水藍無助的看著他快步下樓的身影後,涕泗縱橫的也跟著飛身下樓,只是月兌離鏡中世界的她,凡人是看不到她這個天使的,就連凌裕飛也是,不過,他听得見她的聲音,听得見她尾隨而來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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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裕飛兩手空空,一身油漬的回到這個睽違已久的陽明山豪宅。
從從身後隱隱傳來的哽咽聲,他知道水藍也緊跟在他身後,只是他不想再理她,她欺騙他,隱瞞了母親去世多年的事實,目前心中波濤洶涌的怒火讓他無法再平心靜氣的接受她。
他按了電鈴,大剌剌的站在門口,前來應門的老總管在看到他和凌峻漢年輕時如出一轍的俊美臉孔時,還揉了揉眼楮,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
「鄧總管,多年不見,你看起來老多了,是不是被我那不專情的爹地和高傲的後母給虐待了?」凌裕飛笑笑的打趣。
「少爺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鄧總管老眼一紅趕忙低頭拭去淚水,開心的回轉身子,「我馬上去告訴你爸爸,他身子有些不好,正在房間里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去告訴他。」凌裕飛上前一步,拍拍他略顯佝僂的身子即大步的朝客廳走去。
到了客廳後,他低聲說了一句,「小不點,我要你離開這兒。」
多年的經驗下來,他知道只有他一個人看得見鏡子里的水藍,也只有他听得到她聲音,而出了鏡子後,他雖也看不到,但他還能感受到她。
「我不要,我的職責就是守護你。」她的聲音有著委屈也有不悅。
「你不會喜歡以後的我,所以你還是離開的好。」
「以後的你?」她語露困惑。
他喟嘆一聲,離開優雅明淨的大廳後往父親的臥房走去,「總之,請你離開,還有以後也別出現在我看得到的鏡中,我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實在不願面對你。」
水藍驀地收起羽翼,在階梯上站定,一雙美麗的眼眸布滿淚水,她哽咽一聲,旋身飛離這個地方。
凌裕飛走進父親臥房的剎那,感受到水藍離開了,一時之間,他的心變得有些沉重。
凌峻漢訝異看著全身髒兮兮,除了臉蛋還算干淨的兒子,「你——」
而站在床側的蔡欣玲則面露不悅,凌峻漢目前身子俞來愈虛弱了,這個兒子難道想回來分家財?
凌裕飛挑起濃眉,大腳一勾,將床沿一旁的旋轉沙發椅勾到自己眼前後,坐下來雙腿伸直,「好久不見了,爹地。」他滿不在乎的看著父親面色蒼白的臉孔,「怎麼?應酬太多還是後母四十多歲正是‘一匹惡狼’,將你操成這樣?」
「裕飛,你話怎麼說得這麼難听?」仍沉浸在兒子回家喜悅中的凌峻漢愣了愣,倒抽了一口涼氣。
「哼,粗鄙的修車工人嘴里本來就吐不出象牙來,這有什麼好訝異的?」蔡欣玲雖然已近五十歲了,但保養合宜,看起來仍只有三十歲,風韻猶存,美麗依舊,就是那雙鳳眼里的高傲與能干之光讓人難以產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