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天徽王朝因此被推翻?’
‘我听說書人說過,前一個王朝就是這樣被推翻的,不是嗎?’
她的擔憂讓他心疼,皇別嘆口氣,摟她入懷道︰‘別擔心,我不會被推翻,也不會被兄弟謀殺篡位。所以,天災不足懼,就更不會有「人禍」了。’
‘可是……’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性?’他親吻她的發絲,輕撫她的背脊。
‘什麼?’她可不想听到最糟的那種可能。
皇別微扯嘴角,莫測高深道︰‘如果是我自己不當皇帝了呢?’
‘嘎?’她迎望向他,怎麼都沒料到他會冒出這樣的一種說法。
‘人生總是有許多可能性,單看你如何去選擇。’皇別真摯道︰‘而你,就是我的「選擇」。’
‘我……不懂。’她該是感動的,但卻又覺得心慌,為什麼?
‘別急,總有懂的一天。’他深深吻上她,熾熱的情愫透過唇舌的交纏,源源不絕地傳達給她,他在安撫她的憂慮,同時也是表白他的決心。
逐漸升高的體溫宣告著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情,沃靈緩緩環住皇別的頸項,正欲回應他的索求時,霍地,一聲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打斷了他們。
‘汝兒?!’她听見汝兒的一聲悶哼,和皇別對看一眼後,立刻掙月兌他的懷抱跑了出去。
‘對不起,阿姊……’一看見沃靈出來,正跌坐在地的汝兒馬上先行認錯。
‘你亂動了什麼東西?’沃靈先是看見地上躺著一把閃著奇詭銀光的匕首,隨即發現匕首上沾著血跡。‘你是不是劃傷了?’她拿起匕首。
‘別踫它!’見狀,皇別一個箭步上前,搶過沃靈手上的匕首,重新封入落在一旁的檜木盒里。
‘阿姊對不起,汝兒一直看見那面牆在發光,所以才會掀開掛畫來看的。’
順著汝兒所指,沃靈看向牆面上的暗格,猜想汝兒必定是好奇貪玩才會拉出暗格里的木盒。可是……發光?她來時並沒有看見牆面會發光啊?!
皇別也注意到汝兒不尋常的說詞,他警覺地上前拉出汝兒始終藏于身後的小手。‘讓我看看。’
丙然,她的手腕上赫然出現一道血口。
‘你真的受傷了?!’沃靈大驚失色,忙用手絹按住她的傷口。
‘汝兒剛才沒站好,從椅子上摔下來時不小心──’忍著疼,汝兒反過來安慰沃靈。‘阿姊別哭,汝兒一點都不疼──’
‘啊,血變成黑色的了?!’沃靈驚呼,不可置信地瞪著汝兒手腕上的變化。‘怎麼會這樣?’她轉向皇別求救,慌亂的淚水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該死!’皇別低咒一聲,道︰‘她啟動禍水咒了!’福寧宮
‘听說最近皇上時常進出金徽別苑,是否真有此事?’
豫皇太後以指甲輕敲桌面,高貴冷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只是稍稍為近來的一些傳聞所惱。
‘確有此事。’巫公公細長的雙眼閃露一道邪光。‘此外,先前曾有人親眼目睹屋公公領著護國天女秘密進出東殿……’
‘哦?’豫皇太後美眸一凜,勾起唇角說道︰‘這麼說來,他們走得很近?’
為什麼她從未听皇兒提過?
一股不悅的情緒籠罩上來,豫皇太後冷下臉,想著護國天女私下‘勾引’皇別的可能性……雖說她也曾盤算讓皇別娶護國天女,以拉攏天下民心、提高聲望,但她可不喜歡事情月兌離她的掌控。
沒有任何人可以瞞著她做任何事,她好不容易才替自己和皇別掙得今天的地位和榮耀,她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難道,皇兒想立後了?’
‘有可能,但──目前不妥。’巫公公說道。‘因為皇上近日之內必有一劫。’
‘什麼?’豫皇太後大驚。‘什麼樣的劫?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依臣所見,應是水禍,也是人禍。’
‘水禍?人禍?’豫皇太後擰起眉。‘什麼意思?和越天河水患有關?還是和皇泓這次回宮有關?’
‘恐怕是和護國天女一家有關。’
‘哦?’豫皇太後眼神銳利地掃過巫公公,道︰‘當心點,此話可不能隨便亂說。’
巫公公彎身,戒慎道︰‘太後可還記得當年外調大皇子的原因?’
‘當然記得。’除了‘皇泓’大皇子的身分最足以威脅皇別的繼承權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名字‘帶水’。
‘臣認為護國天女一家恐怕才是真正的「水禍」。’巫公公拿起案上的毛筆寫下四個名字。‘這是他們一家的名字,不知太後是否發現了什麼?’
他將‘沃靈、沃求湛、沃求涯、沃汝’四行大字攤呈開來,太後驚愕不語。
‘很驚人吧!’巫公公冷笑,指著四行姓名的第一個字。‘瞧!他們的姓名拆開來,不僅每個人都「帶水」,而且都帶邪氣。先看這「沃」字,分開來看是「水夭」二字,太後您怎麼看?’
‘水夭……’豫皇太後臉色刷白。難不成是暗指皇別有早夭之意?
‘再來是兩位神君的名字,「湛、涯」本身就是指水深和水邊的意思,現又加上個「求」字,豈不是有求水來的意思?’
‘那……這個小女娃的名字……’豫皇太後驚恐地伸出顫抖的玉手,指向沃汝的那個‘汝’字。
巫公公冷笑。‘沒錯,這個小女娃就更不得了了,她根本就是「水女」的化身。’‘汝’字拆開就是‘水女’二字。
豫皇太後恍若見鬼般的恐懼表情盯著那四個名字,然後,她將目光緩緩定在和皇別最親近的‘護國天女’沃靈的名字上頭。
‘她的名字……沒有水……’她指出,但心里毫無高興的感覺。
巫公公猛搖頭。‘「靈」這個字學問更大,它是一家「三口」皆「雨巫」啊!’
‘雨巫!’豫皇太後倒抽口氣,想起天徽山大火時,他們一家祈雨成功的事跡。
‘雨亦是水,能夠輕易喚雨之人,豈不是等于擁有操控水的能力?它的嚴重性──太後可要仔細想想啊!’
巫公公聳動的話語,字字皆像針刺一般直入豫皇太後心中。
‘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巫公公眼中閃過一抹殘酷冷光,答︰‘很簡單,除掉她!’
‘這……’豫皇太後略微猶豫了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畢竟,護國天女是萬民擁戴的,若引起民心恐慌或暴亂,對皇別反而不是件好事。
‘「不簡單」並不代表「不可能」。’巫公公在心中冷笑。
自從天徽山成功祈雨之後,人們對‘降世天女’的傳頌和景仰就如瘧疾一般迅速在王朝內各角落散布,當初他建議引天女、神君入宮,無非是想以這股‘氣’替皇太後母子排除異己、鞏固權力地位,但……一旦這位‘護國天女’威脅到他在宮中的神官地位,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關于這件事,臣倒是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既然天徽山大火只有她滅得了,那麼越天河大水當然也只有靠她才能退了。’
‘你的意思是……’
‘祭、河、神!’
‘祭?!’豫皇太後露出一抹會意的微笑。‘這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要安撫河神之怒,自然非‘水女’莫屬了。
‘解救天下蒼生,這才是她該背負的宿命。’巫公公點頭道。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越快越好。’她可不想再讓這‘帶水’的一家人,繼續留在宮中‘威脅’皇別。
巫公公勾起滿意的唇角,露出算計的笑容道︰‘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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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厚重的黑雲,層層疊疊密布天際,空氣中盡是水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