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異常詭異的平靜。
「沒辦法,全死了,無法再救了……」金伯面色凝重地宣布不可改變的事實。
「該死,我養的馬怎可能去染什麼怪病。」銀伯悲憤難抑,看著多年心血如此莫名其妙被毀掉,而他甚至瞧不出是染了何種瘟病,怎不氣煞人也。
鐵伯搖頭嘆氣,心里亦是難過得緊。「我看其它馬廄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我看未必!」老二銅伯斬釘截鐵道,和東方喬站在馬廄入口。「剛才我和東方喬趁亂去西側馬廄察看了下,那邊的馬都還算正常。」
「真的!」安小駒抹著眼淚,從一匹已回天乏術的馬旁跳起來。
銅伯指指東方喬。「他認為我們的馬……是中毒了。」
「中毒?」安小駒驚愕地抓住東方喬的衣服,顫聲問道。「你是說……有人故意殺死我的馬?」
「是否人為或故意,目前還無法確定,但它們看起來確實是中毒而亡。」東方喬搭著她的肩,發現她全身正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她激動道,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再度痛哭失聲。
她不相信她的馬會無緣無故大量中毒。
「三弟,你也認為是中毒嗎?」銀伯問,想听听銅伯的意見;四老里就屬他最冷靜,也是唯一懂醫術和草藥的人。
銅伯點頭。「而且全是劇毒,根本來不及救。」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會中毒呢?」眾人追問。
東方喬掃了眼眾人,答道︰「關于這點,我剛才追查過了。在馬匹回廄前後,確定只做了像平常一樣喂糧、喂水的工作而已,所以……」
「所以,問題可能就出在糧草和水里面?」安小駒噙著淚,抬頭問道。
「沒錯。」東方喬篤定。
「那還等什麼!」大老金伯回過神,立刻下令交代。「老二,你去暫時停掉其它馬廄所有喂糧、喂水的動作,並且清理所有糧草和飲用水。老四,你帶人去把風馬堡各出入口全都封起來,禁止任何人進出。」
銀伯、鐵伯听令而去。此時,守門的阿忠氣喘吁吁地奔來傳話。
「那個……震遠鏢局有人求見。」
「震遠?」金伯看了東方喬一眼,才道︰「先把人帶進正廳再說……」
「不用麻煩,我人已經來了……哇,你們這里發生了什麼事?」馬長生大嗓門驚呼,雙目瞪張,眼前的情景根本和得了瘟疫沒什麼不同嘛!
「就是你看到的,別再問了。」東方喬使個眼色,示意馬長生閉嘴,因為小駒已經把他胸前衣服哭濕一大片,他可不想她用眼淚繼續幫他「洗衣服」。
「這麼晚了,你還特地跑來,有什麼事嗎?」金伯問。
「這個嘛……」馬長生搔搔頭,顯得有些為難了。「看到你們的情形,我倒有點後悔走這一趟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無妨,別婆婆媽媽的。」金伯已耐不住性子。
馬長生又搔搔頭。「這個……是有關今天中午出發前往京城的那批御馬……」
「有什麼問題嗎?」不是都已經清點出發了,怎麼……
「就是……」馬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尷尬道。「被搶了!」
「什麼!」
※※※
氣氛沉重的風馬堡正廳里,馬長生頂著一臉的心虛獨自面對另外五張不苟言笑的肅然臉孔。
「我說東方老弟,怎麼我才一天沒見到你,你就已經看起來和他們『一個樣兒』了?」馬長生故作經松道,看情況,他的好友似乎在風馬堡「混得不錯」,已經漸漸「融為一體」了。
瞧,像這樣五個人同時板起臉還真像「一家人」,這算是個好現象吧!他想。
「我看起來如何不重要,被搶的馬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喬提醒道,震遠鏢局畢竟是名震中原關外的鏢行,成立以來,從未有過被搶鏢的紀錄,這情形未免大不尋常。
「別急,你們听我慢慢道來……」
「別急?!那可是要送進皇宮的馬耶!」銀伯暴聲道。
「搞不好還會砍頭的!」鐵伯跟著附和,任何白痴養馬人都知道出這種差錯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沒……沒那麼嚴重啦!」馬長生揮著手解釋。
「好,那你倒說說看如何『不嚴重』?」金伯以權威口吻說道。
「事實上,說起來還真有些慚愧……」馬長生咧嘴一笑。「因為這是震遠第一次踫到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鏢,在震驚之餘,不免有些好奇……」
「好奇?」四位老人以為自己听錯了。
馬長生臉色羞赧,大胡子下的笑容越形尷尬。「就是這樣,所以負責這趟押鏢的『不才』總鏢頭,才會臨時起意故意放人……」
「故、意、放、人?」四位老人不約而同道,這回,他們倒希望自己是真的听錯了。
「這麼說來被搶走的那幾匹馬,也是故意『放手』的?」東方喬沉聲問,大概已料到震遠所打的主意。
「那當然,因為他們實在太想知道是哪條道上的人膽敢動這種歪腦筋。」
「而你,也放任你的手下這麼做?」銅伯單挑白眉,目光深睿。
「只要他們能揪出幕後主謀的話,我倒是沒有意見。」馬長生說道,他對震遠旗下各鏢師絕對都信得過。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嘛!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銅伯兩手交叉胸前,冷然問話的態度與東方喬倒是有幾分相似。
馬長生眨眨眼,回道︰「別擔心,目前已經盯上特定的人了。」
「哦」四老同時應道,接著金伯繼續追問︰「那你們還等什麼?」
「哎喲,你們一家子怎麼都這麼沉不住氣!」馬長生夸張地嘆口氣,還好當中最沉不住的安小駒現在不在廳內,否則他一定會被逼得更慘,「因為還要追蹤出真正的主謀,所以可能得再等個幾天……」
「再等幾天?到時豈不是誤了送馬進京的日子?」金伯問道。
「不會的,我們會負責在期限之前把馬送到。」馬長生拍胸脯保證。「況且,這伙盜徒不曉得是沖著挑戰震遠鏢局而來,抑或是針對風馬堡,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嗎?」
「你的意思是咱們風馬堡和人結仇嘍?」鐵伯沖動地質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覺得呢,東方老弟?」他轉向一旁始終沈默的好友。
東方喬支著下巴思索著,沒有回答,反倒是銅伯接話了。
「想想那些被毒死的馬吧……或許真有可能。」
「三弟說的有道理,像這樣接二連三發生事情,我們還真不能不防。」金伯同意道。
「依我看就是那匹黑馬在作怪。」銀伯沒好氣地各自掃了東方喬和鐵伯一眼。「我就說了,那匹馬實實在在踫不得,你們就不听我的,現在可好了吧!」
「二哥,你這樣胡亂猜測『罪魁禍首』,是不是太……『那個』了點?」鐵伯不是很服氣。
「我有說錯嗎?你們瞧,小駒兒從震遠鏢局那里弄回那匹馬的晚上,就發生突厥人來搶馬的事件。好不容易那匹馬趁亂跑了,可小駒兒又把它給抓了回來……這次更狠,它前腳才剛踏進門,咱們堡里的馬就死了一大半……」
「我倒覺得這听起來比較像『巧合』。」老三銅伯擺明和小駒兒站在同一邊,銀伯用力搖頭,再度鄭重強調。「不對,這明明就是『只要有它在,就會招來不幸』的最佳證明。」
「說得也是,我也曾經『深受其害』啊!」馬長生大笑,不怕死地站出來大聲「附和」。「想到那匹馬來鏢局待不到三天,就招來『不明人士』在門口放大堆馬糞,真的是非常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