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夏兒更是坐立難安——要不是好現在是新娘子,不能隨意離開新房,她早就去看予霧姊姊了。
「小召,你別在我這兒忙了,你還是去看看予霧姊姊吧!」夏兒終于按捺不住地扯下紅色頭巾,跳下床炕。
「公主,你怎麼又……」
「這里我來就行了,你快去。」夏兒一把搶下小召手邊加炭的工作,催促道︰「我怕她房里冷,病又加重就糟了。」
「不行啦,公主——」
小召搶回炭夾,卻推夏兒回床邊,兩人因此拉扯成一團。
「果然予霧一不在,公主就沒了規矩。」
低啞柔弱的嗓音阻止兩人「廝殺」的動作,只見予霧顰眉微蹙,蓮步輕移,原本縴細的玉體更顯孱弱。
「予霧姊姊,你怎麼下床來了?」夏兒驚叫,完全不顧公主身分,直覺上前攙扶。
「我不放心,決定過來看看。」予霧面色蒼白道。
「這樣不行的,你要多休息!我帶你回房。」夏兒扶著她就要往外走去。
予霧輕搖頭,反而細聲道︰「公主可還記得聖上的文代?」
夏兒乍停腳步,轉過頭道︰「當然記得,父王要我嚴守禮教,行為得宜。」
「那麼——請問公主現在的身分?」
「身……分?」夏兒頓了頓,不懂予霧姊姊為何會突然這樣問,不過偏頭一想,她還是決定老實回答︰「當然是新娘子嘍!」
予霧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新娘在額駙還沒來之前應該做什麼?」
「當然是……」夏兒怔佳,隨即心虛地低頭說道︰「坐……坐著等。」
予霧淺淡一笑,語氣仍舊平和。「那麼請問公主現在是……」
「知道了……我回去坐著就是……」夏兒嘆口氣,認命地踅回床邊,並對小召說道︰「你扶予霧姊姊回房吧!」
不過好的命令似乎沒有達到效果,予霧仍然不為所動地立在原地,堅持看著公主「坐回原位。」
「行,怕了你了!」夏兒跳上床正襟危坐,並拿起紅頭巾迅速罩回鳳冠,道︰「現在可以了吧!我已經乖乖坐好了。」
予霧微扯嘴角,欠身道︰「那麼就請公主記住聖上的叮嚀,予霧告退。」
在小召的攙扶下,予霧這才緩步走出喜房。待確定兩人已然走遠,夏兒即刻拿下紅巾全身松懈地重吁口氣當新娘子還真累,不好玩!
她發誓這輩子只要這麼一次就夠了!
夏兒打了個大呵欠,伸展懶腰,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
不曉得額駙什麼時候才會來?再這麼呆等下去,她一定會賦著……不成不成!她得動一動才行,否則萬一真的睡著了,豈不丟臉?
她答應過父王要在夫婿面前好好表現,所以絕對不能出差錯。
不如趁現在房里沒人,她「暫時」先起來「走動走動」,以免待會兒一個不小心在溫暖的床炕上打起肫就糟糕了!
有了這項「警惕」,夏兒輕手輕腳地下床,並開始在內室「活動筋骨」,當然!她的眼楮也沒閑著……哇!真漂亮!
夏兒在心里小小地驚嘆一聲,雙瞳隨即像見到無數寶藏似地閃動發亮。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間房的擺設,卻沒想到隨處所見盡是雕二精致的高貴家具……而這些,都是她在琉球從未見過的。
天呀,竟然連窗欞上都有講究的花紋!
禁不住內心的欽佩與好奇,夏兒忍不住像個鄉巴佬似地東模模,西模模,而心里也越是懾服——天朝果然是天朝,就是不一樣!
自有記憶以來,便不斷從父王口中得知中國天朝即是「富裕的代表,她知道天朝人民向來豐衣足食,可卻沒想到竟會是如此有氣派,連這間新房都比好在琉球的寢宮大不知幾倍——除了她現在所處的內寢室外,隔著屏風外頭還有一間廳堂,另擺有家具。
依她估算,光是這些家具的價值,恐怕就可以抵掉琉球國庫一年的進帳了。
自此,夏兒算是見識到中國和琉球之間天與地的差別了。
難怪父王事前不斷訓誡她嫁來中國之後,一言一行都得適當合宜,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活潑貪玩,甚至走路的姿態都請予勵姊姊嚴格教了一番……望了眼房里雕刻精美的家具,夏兒心里終于有些明白——以後走路可還真要小心點,萬一撞壞這些所費不貲的家具,那可慘了。
夏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眼光則著迷地停留在那座雕飾精美的屏風上,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正推門而入——
「少……少福晉?」首先推門而入的崔嬤嬤失聲喊道,為什麼新娘子會到處閑晃,而且還拿下了紅頭巾?
不妙!乍聞人聲的夏兒霍然拉回自己的思緒,下意識就要跑回床邊坐著。
「啊!」伴隨一聲驚呼,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由于夏兒旋身的動作又快又急,一不小心絆到屏風一角,就在她千鈞一發穩住自己的同時,眼角余光瞥見屏風劇烈晃動了下,接著便朝內室的方向倒了下來……完了!好貴的屏風!
幾乎是反射性的,夏兒整個人立刻撲了回去——
「當心!」崔嬤嬤眼明腳快地趨步上前,但還是遲了一步,夏兒己不偏不倚地「平躺」在屏風之下,而她的手仍「盡責」地高高撐起屏風。
「還不趕快幫忙把屏風搬開。」崖嬤嬤斥喝呆愣一旁的婢女。
「是……是。」跟著崔嬤嬤進來的兩名婢女全被這突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連忙七手八腳地抬高屏風。
「少福晉,您沒事兒吧?」崖嬤嬤焦急地詢問,瞧這少福晉個頭挺嬌小的,若是給這屏風壓傷了,她們肯定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沒事沒事——」夏兒揮揮手,屏風沒究最重要!否則以她現在的處境,恐怕也賠不起。
「少福晉,您剛才在做什麼呀?」
「我……在看這上頭的雕花,手工很細呢!」夏兒指了指屏風的邊欞,稚氣的瞼上露出一抹甜笑。「不過我看擺在這里挺危險的,出入很容易撞到,應該放在一旁比較好……」
夏兒的話引來身旁婢女一陣訕笑。「這樣寢內的動靜豈不是一進門就被看光了?」其中一名年齡較大的丫鬟笑得最是曖昧。
「放肆!」崔嬤嬤輕斥道,以眼神示意她們不得在少福晉面前無禮。
「說的也是,我的睡相向來不太好。」夏兒不好意思地說道,她的誠實馬上又引起婢女的一陣笑。
「只會顧著笑,還不趕快把屏風歸位,貝勒爺就快來了。」
一听到崔嬤嬤的催促,夏兒宛如驚弓之鳥,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我也來幫忙——」
「不用了,少福晉,您趕快去床邊坐著才是!」
崔嬤嬤扶起夏兒,連忙要將她推回床邊,而甫站定的夏兒因為頭上鳳冠太過笨重,一時之間感到有些頭重腳輕,踉蹌的步伐一不小心踢中一旁的炭爐。
「小心!」一位五在搬屏風的婢女嚇了一跳,眼看炭火就要沾上裙角,她連忙反射性空出一只手推開夏兒。
殊料,這一跌一推,反而連帶屏風另一側的婢女重心不穩,原本豎直的屏風再度往前傾倒——砰!
「該死的,你們在做什麼?」
☆☆☆
一團混亂。
這是薩康推開房門,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景象——他房里竟然「摔倒」一堆「東西」?
不但位于內室的屏風正有如一只被踩扁的螞蟻般貼躺在地,炭爐的火渣也沾上了地毯,開始冒出陣陣輕煙,最離譜的是,包括崔嬤嬤在內連同兩位婢女六是摔得人仰馬翻……薩康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他不認為自己已經醉到產生幻覺,但他十分確定在他發出怒吼的同時,一抹紅色身影以敏捷的速度迅速竄回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