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戀歡淚眼迷蒙,傷後不甚紅潤的面容如今更加蒼白,左烈看了好心痛,都是他不對,他激動地擁住戀歡,喃喃訴說歉語。
商戀歡忍不住抽噎。「我承認喜歡你,但那又如何?你可知自我懂事起,當師兄的妻子就是我這輩子最主要的任務,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指責我……」
左烈吻住她沾血的紅唇,愧疚而絕望地吻著地,腥咸的血漬混雜未干的淚水,他好不甘心。
「我去求弘駒表哥解除婚約。」他說得無力。
商戀歡凝睇著他,淒淒然浮現一朵淺笑。「他答應了又如何?我連這輩子唯一的用處都失去了,活下去又有何歡?」
又來了,又是師父的話,商赫凡肯定是一個變態,而更氣人的是戀歡中他苛毒已深,十條牛也拉不回她的觀念。
事到如今,他能說什麼?深深嘆口氣,強打起精神,他緊握戀歡的手。「走吧,就快到山頂了。」
商戀歡依言起身,兩人小心翼翼、一前一後地相互扶持,路很長,兩人雖各懷心事,卻也不再開口,怕是再有一點壓力,脆弱不安的戀人之心將輕易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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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了廢墟,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因為建築物多半建立在地下,凌亂雜杳的漫草透露之前的慘烈。
「都是血。」左烈驚呼。
商戀歡望著草樣干涸變黑的血跡,不作任何表情,往下的建築物洞口大開,那兒必然連接到毒品工廠,兩人對望一下,都沒有興趣下去探索,也許未來更精密的儀器探測出「悲戀之仇」時,這個廢墟會引起一陣考古熱潮。
前行半晌,眼前出現朦朧的影像。「你看,就在前面了!」左烈興奮地指著遠處。
商戀歡的心也雀躍起來,那峰頂的樣子在地圖上瞧見過,信物就在那里,她快要成功了。
「果然沒錯,繞過廢墟,就看見峰頂,‘黑煞’也是這樣說的。」想到終于苦盡笆來,一切都值得了。
兩人加快腳步,在高過人頂的草櫚間奮力開道,不意在割斷最後一櫚遮人視線的野草後,雙雙愣在原地。
「哦,別這樣!」左烈忍不住哀吟。
好事多磨也不是這種折磨法,他們眼前不是異峰突起,而是一個大溝壑。
「怎麼會……」商戀歡喃喃自語,想來「黑煞」也沒有「實地」勘查,也跟他們一樣「目測法」,一想到可能功虧一簣,她都要軟倒在地,難怪百年來無人取得信物,都是太小看這「悲戀之仇」。
「現在怎麼辦?下山,還是去爬另一頭?」商戀歡嘲弄的語氣顯得無力。
左烈一直觀察這個溝壑,他可以肯定地圖上並沒有晝出來,而且二、三十年前父母的記載也沒有這個大水潭才對。
他往前再次巡查,微瞇著眼看向對面峰下,想來兩地必曾連接,又或者溝壑本身曾經只是深谷,未有積水,在地質上未可知的變動中改變了原貌,想到此,心中燃起一簇希望之火。
商戀歡見他神色有異,末了又露出喜色,急急問道︰「發現什麼?」
左烈用手一指,說道︰「假定這里曾經只是深谷,如今積水未退,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大不大?」
商戀歡仔細地思考左烈的話,腦中靈光一現。「當初你父母是什麼時候上山的?」
問到重點了!
左烈高興地說︰「冬末。」
「那是枯水期!」商戀歡不掩興奮,笑靨如花。
「賓果!」左烈忘情的擁住戀歡,語帶激動。「我們不會放棄的。一切都難不倒我們!」
左烈語帶雙關,下意識中怎樣也放不開商戀歡。
商戀歡不理會左烈的執著,轉移話題。「看來我們得游過去,你沒問題吧?」
「當然,只是這潭水不但深不可測,恐怕必陰冷透寒。」左烈有些憂心。
商戀歡輕咬下唇。「就這麼點距離,一咬牙就過去了。」
兩人對望一眼,決定向前,所幸隨身裝備是防水材質,如今都是救命的關鍵。
他們將不必要的衣物、鞋子里入被囊,一齊躍入水中,雖然才傍晚,湖水卻極端的冰涼,而且愈往前游去,森冷的水直直刺入毛細孔之中。
前一百公尺兩人還可以並肩疾馳,漸漸地商戀歡的速度慢下來,重傷初愈,她的體力仍虛,左烈拉住她的手臂,穩穩的前進,水潭之深構不到底,他們必得步步為營。
直到兩人手腳僵得再也劃不動時,終于模到岩石,冒出水面,峰頂赫然就在數步之遙。可是兩人早沒了力氣,更淒慘的是發現從骨頭里透出寒意,在水潭里泡久了,身體還有許多器官處于麻痹狀態,一時間難以恢復。
跋緊從行囊中抽出干衣服,因為多少泡過水,衣服微微有水氣但總比沒換好。
商戀歡失望地看向前方尖頂平滑處,聲音不自覺的顫抖。「沒、沒有東西,怎麼是空的?」
左烈早就注意到了,俊秀的面孔盡是沉思的表情,隨後搖搖頭,輕聲說道︰「也許是夜晚,別擔心,說不定明天就可以看清楚了。」
「只能如此了。」愈到關頭處,商戀歡愈是患得患失,怕找到信物後,從此與左烈形同陌路;而找不到信物,師父那帶譏誚的臉孔隨時出現在她的噩夢里,她害怕,真的害怕,身體不自覺打起冷顫。
「還是很冷,是不是?」左烈感覺她的震動,戀歡體溫一向偏低,所以現在一定很難受。輕輕將她拉入懷中,兩人就靠著岩壁,靜靜地吃起帶來的食物。
「要不要喝點酒,會使你暖和點。」左烈在戀歡耳邊低語,陳年高粱酒一直伴隨他們這段山中旅程。
商戀歡接過,讓熱辣辣的液體延燒她整個喉嚨,然後暖暖地擴散到四肢百骸,她的確舒服多了。
「巫馬家真的有下咒的能力嗎,一切會不會是騙人的幌子?」戀歡突發奇想。
左烈撫著她的短發,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如今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其實天地間有許多奧秘,人類都未曾參透,不可解的現象只能顯示人還在啟蒙階段。」
「這倒是,左右兩家本是壽終正寢,子孫眾多,可是你與師兄的父母居然英年早逝,而且僅留下一脈,讓人不得不信邪。」
左烈眼神一黯,父母早逝是他的缺憾,所以即使下咒之事與父母早逝有否關系,或純粹只是巧合,反正能把兩家傳之久遠的古物找著,才無需再擔憂無謂的古老詛咒。
「對不起,烈,我惹你傷心了。」商戀歡回頭望見左烈黯然的眼神。
左烈無謂地一笑,擁住商戀歡,吻已綿綿落了下來,蓋在她小巧的鼻梁,細長的媚眼,最後落在柔軟的紅唇上,商戀歡沒有拒絕,她清楚明白自己愛著左烈,只是已可預言是一場無緣、沒有結局的愛戀。在這個遺世獨立的山林殿堂里,她好想擁有兩人的回憶,她的雙手攀上左烈的胸膛,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放手……
面對戀歡無邪的親昵,左烈喑啞嗓音在浩然天地間激蕩。「我愛你,戀戀。」
戀歡神色憂傷,看著他受苦的神色,只能忽視,畢竟愛這個承諾她無法說出口。「下輩子,烈,我請求老天,下輩子還我自由。」商戀歡捧住左烈的頭,美好的弧度痛苦地吻上他的額。「讓我好好愛你。」
幕天席地中,他們難舍地放不下彼此,緊緊靠著對方汲取溫暖,痛苦與哀傷,驚惶與患得患失,明天,將是怎樣的結局?
第九章
右弘駒踏進程家大門,堅毅的腳步不曾遲疑,尚追翔緊隨左側,強烈感覺少主的怒氣沸騰到了極點,他感到非常驚訝,對于少主第一次毫不隱藏的怒氣覺得不可思議。都怪他太粗心了,小覷了程尹絢那娘們,居然在他的防備下逃出。不過他也挺佩服她的,中部的分所雖然是一棟外觀普通華麗的洋房別墅,內部卻玄機重重,除了隨處可見的電眼之外,還有師父親自設計的古老機關,暗器盡是一些淬著獨門毒藥的箭、矛之類,因為他老人家喜歡看敵人驚怖惶恐的不安,跪地求饒的可磷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