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戀歡輪流看向兩人,毫不動氣,語氣柔和卻沒有一絲轉圈的余地。「兩種情況我會下山︰帶回信物或是我的尸體。」
連右弘駒都沒轍了,商戀歡將「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右氏信條發揮得淋灕盡致。他也只好隨她去,往上不會再涉險,絕對難不倒戀戀的,他可以放心離開。于是,他說︰「那你得好好休息,下午醫療器材送上來,我再為你檢查傷口。」
說完,示意左烈一起出房門。
「表哥,真的沒問題嗎?」左烈仍有些憂慮。
右弘駒看著左烈,俊秀的臉上是不曾掩飾的擔心,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笑意滿盈︰「放心,沒問題的,只要你把握住方向,別讓戀戀帶路,不用太久,我們會在台北踫面。」
左烈想起戀戀不識地圖的特點,忍不住隨著右弘駒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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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兩個星期,商戀歡的傷勢大致沒有了問題,而右弘駒在一個多星期前便下山,沒有了右弘駒的管制,商戀歡急急要出發,惹得左烈一肚子氣,悶頭不理商戀歡。
「你別走這麼快行不行!這里太危險,小心腳步。」商戀歡不解地望著左烈疾馳的腳步,提出警告。
左烈真的生氣,他氣商戀歡的無心,受傷那些天以來,他忍受著去忽略他們師兄妹不經意的親昵,也忍受他們言語的自得,試著安撫自己是局外人的憂傷。上天為何如此折磨?為何要讓他愛上一個女人後,再狠狠打擊他,說這個人不能愛?
「烈,慢點!」現下走的是稜線,兩邊皆是萬丈懸崖,掉下去恐怕連回音都沒有。
「少管我!」
商戀歡趨步向前揪著左烈衣袂,好脾氣地軟聲道︰「別這樣。我會擔心的。」
左烈猛回頭,一手擭住她的下顎,激切地吻吮她粉女敕的唇瓣,舌尖強行滑入她溫潤的唇齒之間,久久不舍離去。
商戀歡擁住左烈,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只是理智卻告訴她,不行的,這樣不對的,卻總是忍不住沈溺。
左烈可以感受商戀歡的愛意,就如同自己的狂熾,他呵氣在她的耳後,聲音中充滿期待。「答應我別嫁表哥。」
商戀歡驚愕,想離開他的懷抱,卻被左烈收緊的雙手緊扣,直直地面對他如燎原般的熾熱目光。「告訴我,喜歡我嗎?」
直覺的,商戀歡點頭,她會為他生氣、為他擔心,被攻擊那晚,她早已知道自己最愛的人是誰了。
左烈狂喜,他知道戀歡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惡,所以這絕對是她的真心。
「答應我,不要嫁給表哥。」
這回戀歡迅速地搖頭。「不可能。」
「你說什麼?」左烈不可置信,這些日子以來的患難與共,甚至出生入死的相隨,她怎能!
「我說……,我必須嫁給師兄。」商戀歡語氣黯然卻沒有一點遲疑。
左烈甩開她的手,咆哮道︰「你到底是白痴還是太單純?怎麼可以喜歡我又去嫁表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戀歡覺得無力,她要怎樣解釋自己的處境︰「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你,別人說什麼你就照做,什麼時候你才會听听自己內心的聲音、做自己的主人?」戀歡總給他一種傀儡的感覺,好象所有的意志都操縱在別人手上。
戀歡的心動搖了,可是面對左烈強烈的指責,她憤恨難當,他從來不是她,如何能理解這段成長路走來遇到無數的顛躓與挫折?如何了解她急欲求得認同的心情?她一向不擅解釋,面對他人的眼光,她一向冷眉以對。
見她的不語,左烈激切到極點,氣得口不擇言。「你是準備在我身上尋求刺激,然後再回表哥的懷抱嗎?要我填補你與表哥分開時的空虛?還是對這種水性楊花的行為駕輕就熟?」
難道在他的心目中真的這樣認為?戀歡刷白了臉,怨恨他毫不留情的言語刺痛她。一咬牙,她漠然說出︰「很好,是我的不對,今後我得與你保持距離,免得對不起師兄!」
「商戀歡!你──」
戀歡根本不看他,望著遠山的眸瞳閃著決絕。
左烈氣憤她的漠然,不願解決這個問題,只是一味地把他向外推。
「你無感無情,真的是冷血動物。」
戀歡一慟,強自振作,聲音卻透著喑啞。「這是對我修習的稱贊嗎?」
左烈不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像在嘲笑自己,他凝望戀歡良久,面對那張絕美的容顏,卻沒有一絲感情的熱誠,掉頭往前攀去,他不要也不想再作努力了。
戀歡微微皺眉,已經警告過他這段路很危險,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還以為走稜線可以如屨平地嗎?
念頭還沒轉完,只見前方的左烈攀上另一塊光滑的岩石時,腳失去著力點,竟踩空右足,半個身子已在稜線之外,眼看左足跟著跨出,就要掉下這深淵。
「烈!」戀歡雖一直注意著他,但這變局來得太快,她只能在他雙手攀不住岩石的前一刻,緊緊抓住他的手。
「你別掙扎,這樣我拉你容易些!」戀歡的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尖銳,由于害怕而出現的驚恐表情,使她向來少有波動的面容扭曲。
因為長年的風沙與太陽直接的曝曬,稜線上沒有植物,光禿禿的岩壁讓左烈找不到一個支撐點,戀歡的手臂細弱如斯,苦苦撐持他沉重的身軀。
商戀歡的手因為施力而微微顫抖,她知道如果是師兄,必能靠自身反躍而安全,可是左烈不諳武術,勢必得靠她堅持。只是剛剛自己沖僕過來,整個人也半吊在岩石外,必須尋找著力點。
她勉強回頭,估量一後岩石的距離,于是盡力一伸,構不到,一閃神間,下跌之勢強勁,她忍痛用身體貼住崎的尖石,阻止下滑,抓住左烈的手,硬是不肯放松。
左烈位置在下,清楚看見戀歡痛苦的撐持,他沮喪極了,懊惱自己的大意。
「戀戀放手,不然你也會掉下來的。」
商戀歡狠狠瞪他一眼,現在是什麼情況?還講這種廢話!「有力氣說話,就給我有力氣撐下去!」
「我要你放手!」他不能讓戀歡陪葬。
「閉嘴!」商戀歡痛得咬破紅唇,灩灩的血紅顯得刺眼。她急急要勾住身後的岩石,當下屏氣凝神,使盡力氣向後一伸,千鈞一發間讓她勾上了。
「抓緊,我要使力了!」說完,商戀歡用盡全力,借著著力點的反作用力,一口氣將左烈拉上稜線,這番折騰,兩人手肘膝蓋盡己鮮血淋灕,相對坐在岩石上不住喘氣。
「戀戀……」左烈不知該說什麼,都怪他意氣用事,讓兩人差點成為「悲戀之仇」的亡魂。
「都是你!」商戀歡不自覺紅了眼眶,如果左烈為了賭氣而死,天下之大,叫她如何獨活!
左烈滿心愧疚,這一路行來多次死里逃生,都是戀歡舍身相救,這份真摯的情意早已不容置疑,這輩子即使粉身碎骨,以性命相舍都不足惜,為何今日要令她難為?「是我不對,今後我再也不會提這件事了。」他難過的轉身,就算無緣吧。走完這一趟「悲戀之仇」,兩人從此涇渭天涯。
商戀歡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狂瀉而出。「別再拿你的性命開玩笑了,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提起往事,那種痛苦的感覺仿佛從不曾離身。
「當我被父親毒打,幾乎快死的時候,是師兄願意娶我才挽回這一條命;八歲時,被父親放到山區野外修行時,差點死在一只和我一樣高大的山豬利牙之下,當時我沒命的奔跑,親眼看到它咬上我的背,血肉模糊的場面令我往後幾年天天夢魘。結果還是師兄,他不放心地尾隨我,才又救我一命,在我成長的歲月里,多次的生死關頭都仰賴師兄,更別說這次的死里逃生!如果要為師兄死,我會面不改色,更何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