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放開我……救命啊──」芷馡乏力反抗,只能靠聲音求援。
「該死的丫頭,你給我閉嘴!」
怕邪行惹來住店的客人注意,男人用力她甩了她一巴掌,不安的望向門口──老天爺果然有眼,不事事盡如人願,從外頭聞聲跑進來一個男人,嚇得他連忙離開身下的女人,趁著他因焦急而沖過來的空檔,奪門而出!
「小馡,你沒事吧?」何寄遠飛快的月兌下外衣讓她披上,心里一陣驚惶。
慶幸他離開客棧不久後,心中頓生不妥,深覺不好將她獨自留下,便踅回來……他無法相信自己若再晚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他又該如何向楚御交代?
「寄遠哥,我好怕……」驚懼未散,芷馡猶悸猶存,嚶嚶啜泣。
「別怕……沒事了。」何寄遠安撫著她的情緒。
「好痛……」
「哪兒痛?」他當是她讓方才的不恥之徒弄傷了。
「心痛……全身都痛……」芷馡有氣無力的回答。
她突然好想楚御,好想……每次她跌傷了腿,他總有清清涼涼的萬靈膏給她涂抹,傷口好時絕對不會留下難看的疤痕;染了風寒,只要喝他的一砧藥,隔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何寄遠驚覺有異,立刻替她探脈息,忽地愕駭的望著她,「小馡,你是不是誤吃什麼東西了?為什麼你的體內有毒?」
「毒?」芷馡喃喃的覆誦,似乎無法將自己的難過癥狀與這個嚇人的字眼聯想在一起。
「我的出現,是否很不是時候,打擾兩位的好事了?只是你們辦事,連門也不關,是不是太大膽了些?」接著進門的男人,表情是石頭鑿出來的,沒有一絲溫度。
「楚御!?」
「阿御!」一看到想念的人,芷馡急著想投身至他懷里哭訴,全然听不到他冷冽的語氣,看不到他如冰的表情。
而她這一動,何寄遠借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滑落,露出她里頭的衣裳,也因她微微站起,被撕裂的衫袍就這麼離開她的身軀,苟延殘喘地掛在她的腰間。
「小馡!」幾乎是反射動作,何寄遠立刻幫她將衣服重新披上,忘了孔老夫子非禮勿視的告誡。
楚御緊蹙的劍眉凝聚沉沉怒氣,冷漠的黑瞳閃著點點寒芒,睨看著眼前的一幕。
「何公子,你有虐侍的癖好嗎?你對她會不會太殘暴了?」
「楚大哥,你誤會了……」何寄遠知道他誤會了,但這樣的狀況的確有太多足以構成他誤解的嫌疑。
「你……幾時就已得手了?」楚御咬牙猙擰地問,灼熱的瞳仁里閃爍著令人驚顫的詭火。
「得手?別開玩笑了,你成天將她鎖在身邊,我哪來的時間去對她出手?」她都是他的了,他還問這種可笑的問題。
「是嗎?」他炯熱的眼透出一道詭譎的笑痕,似諷非諷。
「阿御……」芷馡扯住胸口,瞥過燭台上那支殘燭,頓覺悶得透不過氣來。
此刻,楚御劍眉星目,冷峻而肅然;何寄遠朱唇玉面,俊期而爾雅,他們各有千秋,各擅勝場,皆是令人心折的美男子,只是環繞著兩人的氣流卻詭譎得令人窒悶。
「在你心上人面前,這樣叫我不妥吧?」楚御的聲音凜如寒冰,早已心亂如麻,情緒復雜。「原來你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我還錯把你看成無瑕的女孩!」
他的話像穿心箭,字字句句都射中芷馡的心房。「阿御?」感受到他話中的冷意與不屑,她僵住身體,結結巴巴地解釋,「你誤會我和寄遠哥了,剛才是因為……」
「我不想听!」他忽然粗暴地喝止她,「別浪費你的口舌了!」就像是結了層厚冰的湖面被打穿,她可以輕易的讓他失去理智,牽動他的情緒。
不想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他再也克制不住瘋狂的嫉妒,他,已經怒火攻心了。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兩人還服裝不整,除了踰越道德的那件事,他想不出還有哪件事了!
他這樣擔心她,怕她沒服解藥會出事,如此急沖沖的趕來,期待的絕不是這個殘酷的情景!
「為什麼……我好難過……」
听聞她的泣訴,倒提醒了何寄遠,「楚大哥,這事我們侍會兒再解釋,小馡好像中毒了……」
楚御突地狂傲的大笑,「怎麼,何大夫不曉得她身中阿毒嗎?」他笑得狂放又快意,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心傷。
「啊,我差點忘了,像你這種正人君子,只會救人,不會趁人之危,不像我這個卑鄙小人懂得要在她身上養毒……」
何寄遠悚然大驚,「這毒是你種的?」
「不可能!騙人……我只是吃壞東西……沒有中毒……」芷馡急切的搖頭,不想相信耳朵所听到的消息。
她無助懇求的眼神望向楚御,但他卻迅速錯開。「阿御不會對我下毒的……」
「我為什麼不會?」他將臉孔逼近她,眼瞳幽幽亮亮,像有兩簇火,正隱隱地燃燒著。
「你平日服用的那顆藥丸,說有強身健體之效根本是狗屁,它其實是慢性毒藥!」
芷馡僵愣,頓時,一雙深遠炯亮的瞳、一雙茫然無光的眸,互相糾纏著彼此。
「為什麼,你沒必要這麼做……」怕他會傷及芷馡,何寄遠擋身在他們之間,直到兩人相距不盛一寸時,瞬間陷入對峙中。
「誰說的?」楚御語氣僵硬、冷峻,「早在多年前我知道她到雲河山莊騙吃騙喝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以後,我就開始計畫這麼做,因為我鄙夷她愛慕虛榮,來當我們楚家的童養媳!」
話中挾帶著一絲過去所沒有的輕蔑,因為她的背叛!
他前腳剛走,她後一步就打算跟著何寄遠雙宿雙飛了,她當他們這些天的相處是什麼?
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她,朝夕在一起的後果就是讓他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情意!
早在第一眼在水井旁的那一次,他的心里已從排斥轉變為接受她了,幾年下來對她更從包容變為縱容……他從不知道自己對誰這麼有耐心過!
每每看到爹娘與她有說有笑的,他便忍不住生氣,原以為是氣她奪去雙親對自己的注意力,不料竟是嫉妒爹娘能夠逗她笑得如此開懷……「不……不是這樣的……」哀戚的臉上已毫無血色,只剩微雨細淚,那是娘親的安排,不是她的意思……「不管是怎樣,反正你現在已經是何寄遠的人了,楚家自然也沒那義務繼續浪費你這份糧食,你就當出嫁至蘇州,再也別回來了!」
「我不要……」芷馡幽黑的深瞳無焦地游移,微晃的身子宛似風中蒲柳,只消輕輕一握就會粉身碎骨。
她形容不來心頭滋生的情緒是什麼,更有一股莫名的痛楚由內心角落緩緩蔓延至眼眶,使得她眼楮發酸,不一會兒便又被淚所覆。
她不要他這麼待她,她想永遠待在他身邊啊!
「楚家不收殘花敗柳!」在旋身之前,他留下一包藥粉,看著何寄遠,「喂她吃下這包藥後,你就有個活蹦亂跳的新娘了!」
芷馡怔茫的望著他無情的離去,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掉個不停,不同的是,她的淚落得沒有聲音,一如心碎也無聲……***
翌日,由于芷馡服下那包藥粉後,癥狀並未好轉太多,何寄遠見情況不對,不敢拖延的馬上將她送回雲河山莊。
路程中,她不再答應他幫他把脈,口中直嚷著她沒有中毒,若是她平日就吃毒藥,為何從沒有這些癥狀發作……她仍不願相信楚御會對她下毒,卻又怕何寄遠在她身上檢查出自己中了不只一種毒……她拚命的抗拒,努力的思索著,意識卻逐漸模糊……此刻,何寄遠正坐在她的床前,終于能順利幫神智已陷入昏沉的她再一次把脈,身後站立的是惶慮不安的楚家夫婦與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