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麗兒並不在乎自己是否嫁得出去,因為嫁不出去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呢。
她——麗兒•梅卡的人生目標是獲得她那塊領地的統治權,成為一個名副其實且有作為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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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後不久,舞會開始了。
音樂才剛起,麗兒就被一干急于娶妻的單身漢包圍了。當然,就像她一樣,他們大多是上流社會聲名狼籍之輩。
麗兒「微笑」地接受了一大籮筐的恭維,從她永遠不遜的頭發,一直到她「與眾不同」的晦暗皮膚……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嘴里的那個漂亮女人,可——有誰傻得在意社交界的謊言呢?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凱琳究竟用什麼辦法召集了這麼一幫人,甚至連胃口甚大的沃爾特公爵都被她說動了。
舞會後半,麗兒終于偷了個空溜出去。
溫頓小郡的夜晚清涼。
如果不是緊身束衣的鯨骨緊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一定會大口吞噬這鄉間美妙的清新空氣。
「邁克,親愛的……」
一邊的樹叢里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里正在發生什麼事。
一七九五年,倫敦是罪惡與偷情滋生的溫床。
麗兒已不再對這種穢亂的生活感到震驚,然這並不表示她願意目睹那些場面。
小心地繞過了這片樹叢,然後——她發現自己已站在溫頓的鄉間小路上。
原來莊園是以這片樹林為界,沒有人為的隔牆,所以她才會在無意中走出莊園。
不想被那些惱人的「蒼蠅」騷擾,她索性沿著小路慢慢散步。
清新的空氣令她回憶起在渥佛頓的梅卡莊園。
這夜的月色很美,就像那夜……
偷情男女的出現喚醒了許久以前的記憶,麗兒回想起,似乎在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女僕時,在梅卡莊園的花園也撞見過這樣的一幕。
那男子的面貌早巳模糊了,她忍不住想,如果凱琳不曾嫁給多巴侯爵,那麼凱琳與他現在會怎樣?
恐怕還是忙著各找各的情人吧。
這一刻,麗兒同情這些淺薄的貴族,憐憫他們從未體會過婚姻的忠誠與愛的真諦。
她略嫌單落的唇畔扯出一抹微笑,再次慶幸自己只是一個女僕的女兒。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害起,一人一騎飛快地掠過。
麗兒還沒反應過來,那一人一騎已連人帶馬滑倒在地上。
寂靜的鄉間小道上,猛然響起男人的詛咒。
「我能幫助你嗎?」麗兒提著捃擺,很快跑過去。
馬已站起來了,可馬上的那個——麗兒注意到他那身制做精美的外套,她忍不住微笑。
也許她該行個屈膝禮,稱呼一聲「先生」才是。
「小姐,你在招惹麻煩。」男人傲慢地道,「我建議你立刻走開。」
他臉上戴著一張精巧的皮制面具,使人無法窺得他的真面目。
不過,麗兒冷靜地判斷。
他的目光過于凌厲,看得出是一個慣于發號施令的強勢男人。
他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焰,激起了她性格中的執拗。
「你在流血。」
「讓我祈禱它不會玷污小姐漂亮的裙子。」男人譏誚地揚起了嘴角。
「諷刺我對你目前的困境並沒有幫助。」麗兒務實地指出。
她蹲,這才發現他時髦的馬褲自膝蓋處裂了一個大口子,血正自撕裂的肌肉里涌出來。
「問題不大,不久你就能再次騎馬了。」麗兒撕下一塊白色的下擺當作繃帶,「你可以去前面那個莊園借宿,我想好心的管家不會拒絕一個受傷的人。」
「你是——那家的客人?」他挑起眉,有些詫異。
「算是吧。」
她對凱琳安排的這些可笑的相親活動厭倦極了,她渴望回到凱琳對她不聞不問的時候。不過她知道,當她的婚事涉及到一大筆財產時,凱琳不可能會放手。
也許因為這夜的月色特別美,也許因為她喝的那兩杯香檳在作怪,也許只因為這男人只該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她不知不覺說了好多,甚至包括凱琳與她那可笑的相親活動。
男人發現自己被這說個不停的小東西迷惑了,犀利的眼光開始變得柔和。
他注意到她的禮服雖然用料考究,式樣卻早已過時。不過,她那出的兩條完美小腿,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他的眼楮變得幽暗,「有人稱贊過你有一雙讓男人痴迷的長腿嗎?」
「恐怕紳士不會在意女人的腿長成什麼樣。」
「相信我,我比你更懂得男人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慢吞吞地打趣,「很少有不穿襯裙就到處跑的淑女。」
「我說過我是淑女嗎?先生。」麗兒可不覺得有趣。
很性格的小丫頭,就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男人有趣地打量這擁有一張心型臉龐的年輕女子。
就時下流行來看,她的膚色黑了些,五官也生得太過于性格,至于她那頭濃密的古銅色長發……
他個人認為,古銅色配淺褐色應該是相當搶眼的搭配,可惜此刻那頭迷人的長發被束縛在一個古板的發髻里。
「我以為你是從佛雷莊園里出來的。」
「從那里出來就一定是淑女嗎?」如果他知道她此刻最想做的是赤腳跑在田野里,恐怕會嚇昏吧?
「我確實很難想像,古板的社交界能包容你這樣的奇葩。」男人的眼光是若有所思的。
「如果可以,我想逃得遠遠的。」麗兒沖口而出。
「那麼請允許我做你的馬夫。」男人的眼楮在月下閃閃發亮。
「你希望我坐在你身後嗎?」
見鬼!她無意使自己成為凱琳那樣的女人,更無意與一個陌生人調情。
「很抱歉,我無意誤導你。」勇于認錯一直是麗兒的優點。
男人銀灰色的眸子奇異地睜大,「你的話嚴重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一個補償。」
「我想應該有更年輕的女人想贏得你的青睞。」麗兒知道他只是逗她,忙著給他的傷口纏繃帶。
「這些恭維話是你對我的補償嗎?」男人抓住了她忙碌的小手,壓在唇邊輕輕一吻。
「你這個無賴!」麗兒抽出手。
「一個英俊的無賴。」她的反應逗樂了他,捏住她的下顎,他銀灰色的眼眸望住她,「有人說過你很特別嗎?」
「有啊,一個英俊又油嘴滑舌的無賴才說過。」她在繃帶上打上最後一個結。
「油嘴滑舌的……」男人大笑,然後——
麗兒覺得忽然騰空駕霧一下子,等她清醒,已躺在小路中間,她的眼楮正對上一雙銀灰色的眸了。
「知道嗎?」男人無意挪動壓住她的身子,「壓著你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每個港口都有他吸引女人的傳說。」
「每個港口?」麗兒一臉的同情,「取悅那麼多女人,你一定累壞了。」
他笑得厲害,以至于不得不滾下她的身子。
她雙手叉腰,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警告他,「你會把衣服弄髒的!」
天!他再度笑得喘不過氣來。
「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奇妙的女人嗎?」
「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說過。」麗兒故作沉思狀,「也許我該相信你確實是個海盜。」
「為什麼?」這回輪到他驚異了。
「因為你確實不會騎馬!」麗兒譴責地看著他顯然已經整個全毀的馬褲。
天,他再也不可能遇見如此奇妙的女人了!
男人再度狂笑,直至麗兒不耐煩地拉起他,並為他揮去身上沾著的泥土。
「希望你的樣子不會引起太大的騷動。」
男人取下沾在麗兒頭發上的落葉,同時注意到她的白色禮服後背處已黑了一大片。于是,他開始拆下她發上那些用來固定頭發的發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