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麼?」「你的衣服髒了。」
當那些發針全數拆下,他才知道她放下頭發的樣子有多美。
「我該走了。」
她不是膽小表,可此刻她的心不由自主跳得像小鹿一樣。
他只是一個無害的陌生人而已,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她不必擔心會泄露今夜的事,也不必擔心會傳出對她不利的消息。
可——麗兒還是飛快的跑走了。
男人拾起她繡了名字的絲帕。
「麗兒……」
這有趣的小女人是誰家的女兒?
第二章
麗兒才剛進門就遇到了凱琳,兩人看見對方時同樣吃驚。
麗兒意外于凱琳居然舍棄了令她痴狂的華爾滋,凱琳則意外于麗兒的披頭散發。
「出什麼事了?」剛才的急跑令麗兒仍在急喘。
「鄧肯子爵還要請你跳舞呢!」凱琳急得團團轉,「看你這副德行,簡直丟盡梅卡家的臉了。」
麗兒懶得提醒她,她從不是梅卡家的驕傲;相反的,她每一次出丑,笑得最厲害的總是她親愛的姊姊凱琳。
「老天,你的樣子簡直糟透了!」
凱琳從她的身上取下一片枯葉,徒勞地想理順麗兒那頭從來沒馴服過的長發。在撥開它後,她被麗兒背上的一大片污漬嚇到。
她明白發生什麼事才會成這樣的痕跡1
靶謝天,這下她終于找到把這個野丫頭嫁出去的辦法了。
「這是誰做的?你究竟和誰在花園里?」凱琳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他是誰?他得為此負起責任來?」
「我只是摔了一跤。」麗兒聲明,「如果子爵大人不介意我的骯髒,我很願意與他共舞。」
即使面對鄧肯那張大麻臉,也比面對凱琳好。
「我的天哪,你簡直丟盡我的臉,我根本不該帶你來這種高尚的地方……」凱琳再也無法維持淑女的高貴模樣,氣急敗壞地拉著她往門外走去。
凱琳一逕絮絮叨叨,麗兒默默無語。因為她知道,雖然凱琳此刻一再抱怨,可明天還是會努力為她物色丈夫的。
夜里沁涼的空氣冷卻了凱琳的憤怒,她忽然記起她們是由邁爾斯子爵護送來的,所以沒有馬車讓她們先行離去。
「留在這里。」凱琳提起裙擺打算重返舞會。
「邁爾斯爵爺……」麗兒慢吞吞地道︰「我剛才看見他醉倒在花園的一張椅子上。」
「該死的邁爾斯!」凱琳詛咒,發誓要把這誤事的情人踢到一邊。「這一切太可怕了。」凱琳嘟囔著。
她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更無法回到舞會去面對那些嘲弄的臉。思及明天整個上流社會都會津津樂道兩個「梅卡」的孟浪,她就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消失。
「凱琳,其實也沒這麼糟……」這一瞬,麗兒忘了凱琳一直加諸于她的侮辱,轉而同情起這個虛榮的姊姊來了。
「噢,閉嘴!」凱琳氣急敗壞地嚷道︰「該死的,我怎會這麼倒楣,居然和你這個怪胎扯上關系!」
麗兒暫時關閉了自己的耳朵,任憑凱琳在耳邊嘮叨個沒完。
反正在很久以前,凱琳的鋒利言辭就已無法傷害她,就像她不再傻得渴望親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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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一雙眼楮正打量著下面舞場里的一切。
「你已經看見她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佛雷澤伯爵好奇地問。
「你以為呢?」男人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詭異。
「我以為你絕不會放棄復仇的快意。」
「是嗎?」男人望著人聲鼎沸的舞場,一臉的高深莫測。
「也許,我該表示對她的同情,畢竟惹火你的人還沒能全身而退的。不過——」佛雷澤伯爵有些疑惑,「你在打量她妹妹?!」
「閉嘴!」望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男人的利眸如刀。
他相信不久他就能嘗到復仇的甜蜜果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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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夫人、麗兒小姐。」彬彬有禮的聲音出現在她們身後。
「克里克管家。」凱琳迅速換上一張嫵媚的笑臉。
變臉之快,看得麗兒只有張大眼楮的份。
注意到麗兒的「傻樣」,凱琳以尖利的指甲喚回她的注意力。
「噢……噢……您好。」麗兒本想行個屈膝禮的,偏偏凱琳大力拉了她一把,于是不但屈膝禮沒行成,人還摔到地上,一時好不狼狽。
「佛雷澤伯爵的馬車願意為夫人、小姐服務。」克里克管家及時扮演了騎土的角色。
「我一定要親自向佛雷澤伯爵大人道謝。」前一刻還在沮喪的凱琳,此刻已變得眉飛色舞。
從她再次變得璀璨的藍眸里,麗兒看出性好漁獵的凱琳,已經把這位佛雷澤伯爵當成下一個目標。
「請允許我代替伯爵大人接受您的謝意。」管家得體地行禮。
女僕取來了她們的外衣與手袋,並服侍她們穿上。
「請轉告佛雷澤伯爵,侯爵府隨時歡迎他的到訪。」高傲的凱琳紆尊降貴地對著管家微笑,進行籠絡人心的第一步。
看樣子,凱琳是勢在必得了。
麗兒暗暗祈禱,希望這「幸運」的男人能令凱琳暫時忘記為她張羅相親的事。
驀地,直覺讓麗兒抬頭,鄉間別墅的二樓,黑暗中,她似乎看見有什麼光一閃即沒。
這時,佛雷澤家族造型優雅的馬車已來到階前,車夫放下腳凳,管家為她們拉開車門。
上車的一瞬間,麗兒看到陌生男人的那匹馬。
「克里克先生,」她打開車窗,「那匹馬,不,我是說那位受傷的先生到了嗎?」
「是的,先生已經得到妥善的照顧。」管家伸手替她拉上窗子。
他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意,麗兒這才意識到,貿貿然詢問一位陌生男子的行蹤是一件多麼魯莽的事。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凱琳嚴厲的責問。
「沒什麼。」麗兒拉過一邊精致的蘇格蘭毛毯蓋住自己的雙腳。
「麗兒•梅卡!」
「對不起,凱琳,我累了。」
麗兒閉上眼楮,不僅因為不想接受凱琳的審訊,也因為她實在太困了,平時她很少超過十二點鐘睡覺的。
在馬車有韻的律動中,麗兒很快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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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麗兒來說,往後的生活簡直就是災難的代名詞。
凱琳並未因狩獵而怠忽她的計畫,相反的,隨著麗兒二十一歲生日的逼近,她的相親活動變得更加頻繁。
這天,麗兒將跳舞跳得麻木的雙腿浸入溫熱的水里,哀嘆這半個月來自己已變成跳舞的機器。
她只祈禱自己能夠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可是——不行,半個小時後,她還得去海德公園與那個羅得里男爵騎馬。
早在三天前凱琳就下了最後通牒,她必須在這個社交季結束之前給自己找到一個丈夫,否則凱琳就會將她嫁給最早向她求婚的男人。用凱琳的話說,是嫁給某個不介意她血管里流著低等血液的傻瓜。
一想到自己將與某張大麻臉相處一輩子,或是和哪個挑剔的老貴婦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麗兒就覺得不寒而栗。
她無法忍受那種失去自由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不行!
她更不要自己的土地成為「丈夫」的財產,最終流失在某張骯髒的賭桌上。
在麗兒的計畫里,她要去周游世界,看看泰姬陵是否如傳說中的那樣,滿浸著一個男人愛的眼淚;她也要試試印第安人的煙草葉子,體會那種野性的文明;更要去北極圈看那些淘金的男人,看看能否挖到用于自己的金礦……
最後她要去一個叫「China」的地方,看看馬可•波羅筆下的「香都」是否真如他描寫的那樣繁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