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努力地為她付出,是出于媽的托付,其實不然,那是出于一份難以言喻的私心,絕不是兄妹之間的單純情誼,而是……他愛上她了,無法表露的原因是,他怕她只當他是一個大哥……
「是什麼等級的品味啊?」她偎過去,笑得很壞地問他。
「跟你一樣行嗎?」沙擎恩斜睨著她櫻桃般的香唇,透著頑皮神采的眼神,難道她不知道她甜膩的表情和很女性化的身子,足以令他想人非非嗎?
她放肆的笑靨地像含羞草,被輕觸而退怯了,凝注他的雙眼卻收不回來,一顆心顫了又顫。
「你怎麼會彈琴?」她口里問著,心湖因他的話而不停蕩漾。
「學習,常練,不就會了?」他怎能告訴她實話——那是因為,在某個想她而無法成眠的夜,在夜店打佯後,他留下一名男琴師,向他討教的。
「你很有天分呢!是誰激發了你的藝術天分?」她柔聲問他,甜甜地對他笑。
「問那麼詳細做什麼?」他想逃離她身上的香氣,迷人的眼波,柔膩的說話聲,可他還沒看夠她,他不惜拋開公務而來,不就為了看她……而似乎,光看是不足以填滿他的心,他還想對她……大發獸性。
俞紡兒見他無心回答,表情還冷冷的,不想惹惱他,一顆為他蕩漾的心也漸冷卻,下意識地挪動小屁屁,拉開一寸之遙的距離。
「好吧,我不問了……那你的手下呢?我進門時沒看見他們,也沒見你的專車。」
他蹙眉,並不喜歡她離他「太遠」。換他故意擠她,她驚跳起身,他很順手地拉住她,兩人同時一頓……
他的迫不及待實在表現得太明顯了!她並不確知他是否愛她。
她臉紅紅,心又開始怦動,緩緩抽開自己的手,低著頭走到窗邊,撫著被他握過的手,竟像被吻過那樣地燙著她的心,但她卻沒敢真的向他……示愛。
他們之間不可能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他有他的世界,而她終有一天得離開他的羽翼,獨自生活,她無法想象那一天的來臨,她並不想跟他分開……
愁緒染在她的眉梢,她栽進暗戀泥沼,且愈陷愈深了,誰來拉她一把啊?
沙擎恩回視她佇立在窗前幽然如夢的身影,長及腰的發如黑絲綢般撩惑人心,他極力壓制下想抱她、想吻她、想把她當女人來愛的沖動,低聲說︰「我沒告訴任何人我要來。」他出遠門一向專機接送,有手下跟著,一到目的地,他們會主動聯絡當地的人員,派來專車接機,但這次,他沒讓那一堆人跟來,他只想單獨見她。他無法說明,更不想嚇壞她,因為他心底對她的洶涌情感,連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麼坦然面對。
「干麼搞神秘?你是大人物呢!別為了來看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人,忽略了自己的安危啊!」俞紡兒粉頸低垂,拚命地想拉回躁動的心。
他不過握到她的手而已,她就沒完沒了地亂想個不停,這很不應該,她一直暗戀他,卻沒去研究他是怎麼看待她,說不定他只當她是個小妹妹……而且要不是婆婆拜托他,他沒有任何義務照顧她,她不能因為他待她好,就糊涂地愛上他了,他心底並不見得很在意她呀!
「有人說你微不足道嗎?」沙擎恩起身,走到她身畔,很介意她這麼說。
「明明……就有啊!」她無助地望著玻璃上他的影子,而沒有直視他的本尊。
「誰?我掐死他。」他駭人的語氣傳來很真實的怒意。
她眉毛打結地瞅向他,很想問他,他怎麼掐死自己?右手掐,左手會抗議,而且喉嚨會很不舒服吧!
「是誰?」他橫眉豎目,以為是手下敢逕自私下議論,讓她听到了什麼?
「不就……你。」她說得小心翼翼。
「我?!」他眉攬得更緊,雙眼眯成一線。
「你……不準我問你問題……想必我一定是微不足道嘛!」
好樣的,她總有理由。他舒開眼眉,手抵在窗台上,傾,就再給她問個明白的機會。
「我為什麼學琴有那麼重要嗎?」
「那麼……既然是一個不重要的問題……你為什麼不回答?」她怯聲說。
他啞然失笑,他一定是想她想瘋了,才會忘了她刁鑽的時候有多令人想抓狂了。
「是為了你……」他讓這訊息從唇間溜出,也吐出長久堆積的沈悶之氣。
她的眼底閃過流星般美妙的神采,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瞬也不瞬地瞅著他。
他直視著她璀璨的目光,心底燃起希望的火苗,他終于能正視自己的內心,他愛她,之前他一直無法坦然面對,是因為害怕去踏入這個他不熟悉的境界,他一向是個浪子,和女人只限于無責任感的床第關系,真愛上了又戰戰兢兢,想孤注一擲拋出情感,卻又怕不被接受……呵!他也有退怯的時候,他也會害怕,對愛情毫無安全感,他沈聲笑了,笑自己。
「你……不會是也想進藝術學院吧?還是……要轉行不當教父了?」她猜測,以為是如此。
他冷嗤,心頭的希望跟著消散,她天真的話讓他苦澀到了極點,強烈的失意,竟讓他仰頭大笑。
她不知他因何而笑?他說是為了她而學琴,不就這些因素嗎?
他笑完了,且轉身走開,走出大門,離開了。
她怔怔地立在那兒,剛才她看見了他眼底……似乎隱藏著苦悶。
她心底有一小簇不安在晃動,心驚驚的,他是怎麼了?難道她說錯了嗎?
她追到門口,他已出了院子,關上門。
「我哪里說錯了?你可以直接說啊!」她大聲地問著,等不到回音,門也沒再開,沒見他踅回來。
她微喘,好怕他出門便不再出現,會這樣嗎?他就這麼走了……
「你……會再回來吧?」她微細的聲音像是說給自己听的,倚在門畔等了好一會兒,她失望地垂著肩,關上屋子門,懶洋洋地踱步回到琴椅上,期待他很快會回來……
第七章
「好冷……」
陣陣刺骨的寒風喚醒了趴在鋼琴上睡著的俞紡兒,她睡眼惺忪地朝屋外看去,天色暗了,窗被風吹開來,吹進了一室的寒意,她竟然等沙擎恩等到睡著了。
沙擎恩回來了嗎?
她起身看看幽暗的客廳,無人,不見他的蹤影,該不會是回義大利,或者去台灣了吧!
她無精打采地走至牆邊開燈,像個老太太似的再走到窗邊,打算關上窗,他不在,她連做點小事都提不起勁了。當她伸手要拉窗戶,發現天際飄著漫天小雪,整座院子裹上一層薄薄的白色糖衣。
「飄雪了……」
他出門時好像沒有穿外套哦!萬一沒回義大利或台灣,只是上街,那肯定會著涼了。
因為擔心他,讓她像喝了蠻牛,突然健步如飛地沖到進門的玄關,打開衣帽櫃瞧,他的那件黑色夾克就在里頭,還有隨身的小型行李箱也在……
他進屋子時總是習慣把外套月兌了掛進衣帽櫃里,既然衣服和行李都在,那他就一定還會回來吧!
「出門也不帶衣服,會凍成冰柱的啦!」她咕噥著,小臉漾著笑,心底燃起希望之火。
她取下他厚重的夾克抱在瓖里,走出院子,想到外頭去等他,說不定他正好在「回家」的途中,她得即時送上溫暖給他,嘻……
她打開院子的門,站在外頭看著,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偶爾路過的車子,有輛隔壁鄰居的車恰好駛近了,她認得出那是一對老夫妻的車,他們常把她和沙擎恩看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