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放慢了速度,搖下車窗,老先生和老太太很親切地探頭用德語問候她——
「太太你在等你先生啊!」
俞紡兒並不想特別去解釋她和沙擎恩的關系,直接對他們微笑點頭;他們也揮了揮手,關上車窗,車開進隔壁的院子里去了,而她繼續等她的「先生」。
眼看著半個小時過了,一個小時過了,雪花片片飄下,灑在她的發上、肩上,雪粒遇到體溫很快融成水透進她的衣里,讓她全身冷得不停打顫,快凍成冰雕了。
她蹲,抱著他的厚夾克,搓著手心,執意一定要等到他。
兩個鐘頭後雪下大了,她全身覆著一層霜,快成雪人了……
絕望中,她似乎看見街角有個頎長的人影走了過來,她好希望是他,不是路人。
那人走過路燈下,她看清楚了,是沙擎恩,他身上只有背心,兩手擺在口袋里,狀似悠閑,好像風雪對他毫無影響似的,她想開口喚他,唇卻不爭氣地猛打顫,發不出聲音,想揮揮手,手僵得像是結冰了,抬也抬不起來;而他腳步似乎變快了,很快地來到她面前;她勉強仰起臉,對他一笑,抖落了發上的雪花……
沙擎恩真是難以置信,甚至是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他老遠地就看見門口有團小影子,快步走近一看,竟是她抱著他的夾克蹲在這里,小臉發白,唇色泛青。
「下這麼大的雪,你干麼在這里,不待在屋里?」他怒吼。
「等……等你……怕……你沒穿外套會冷嘛!」他一見她就發飆,一臉震怒,她真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或是他出門前的氣還沒消?
沙擎恩心被撐得發疼而狂怒,他怎會冷?一肚子的威士忌讓他熱到想月兌了衣服,倒是她,一看就知道凍壞了,他若再晚點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火速傾身抽出她懷里的夾克,把她整個人包覆住,有力的臂膀匆匆抱起她,踢開門,一路罵進屋里。
「你有點腦子好不好?天寒地凍的,你等人是這樣等法的?你可以在屋里放著暖氣,看著電視邊吃東西邊等,天底下怎會有人這麼笨?」
她嗅到他一身的酒味,他跑去喝酒了?說不定也嘗過了「軟玉溫香」,根本沒時間感覺到冷。
「我就……這麼笨……不行嗎?」她好委屈。
他用力地踢開屋門,可怕的巨響讓她心驚,以為自己又惹惱了他,這下「和解」是遙遙無期了。就在她擔心之際,他又踢門關上,抱她上二樓她的房里,把她放在床上後,他隨即開燈,開暖氣,進浴室放熱水,回到她身畔,蹲拉住她的手,用他熱力十足的大手猛搓她……
「你手變成冰塊了知不知道?凍壞這雙手,你怎麼再彈琴?你怎麼不替自己著想?」他的吼聲震得玻璃窗都快裂了,也吼得她的耳朵嗡嗡響。
她瞅著他,發現他的眼神居然是十分擔憂的,揪著一顆心,眼眶忽紅,沈默著,不再亂說話了,她若看不出他是真的憂心著她,那她一定就和鄰居的老夫妻一樣,視力有問題了。
她任由他一直搓著她的手,淚水如泉涌般落下,他一直都那麼好,要是他們是情人該有多好?在他眼中她就永遠只能當個小妹妹嗎?她可不承認他是哥哥,永不……
「現在去給我泡熱水,快!」他放開她,嚴酷地下命令,一抬眼對上了她水霧霧的雙眼,他一陣驚愕,反省著是不是他太心急而傷了她?!他並不是存心對她發怒,是看她冷得縮在地上,心里不舍到極點,才會情緒失控的。
「你去喝酒了?」她沒移動,很想知道答案。
「對。」他承認。
「還做了別的嗎?」
「什麼別的?」他眉心鎖緊了。
「跟……吧女上床之類的。」她的提示聲像蚊蚋那麼微小。
「你再羅嗦,我就動手月兌你衣服。」他的床上空了很久沒有女人了。
「你是把我當小孩看嗎?」
他懶得回答,不想讓她受寒,直接動手拉起她的高領衫,一鼓作氣地從頭頂抽離。
「啊……我真的不再是小毛頭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她雙手無措地遮著胸,尖叫著。
他懶得听她的指控,動手解去她的長褲,奮力月兌掉,把她拉到浴室,推進去,關上門。
「我不是小孩,你听不懂嗎?啊……」她一直尖叫,亂叫,捶門抗議……
他已走出她的房間,帶上門,他當然知道她是塊可口的蛋糕……如果她一定要他回答,他會讓她明白的。
俞紡兒听見他離去的聲響,頹然地放棄捶門,揮著委屈的淚,滿月復不平地走到快溢出水的浴白,關上水龍頭,猛打哆嗦地扯開內衣,身子泡進熱水里,心底的郁卒找不到出口,憋得好痛苦。
午夜十一點,俞紡兒縮在雙層毛毯里冷得難以成眠,暖氣已開到最強,她頭上還罩著毛帽,身上也穿著厚厚的羊毛睡衣,外加白色絨毛睡袍,脖子上裹著厚厚的圍巾,腳上套著毛絨里的室內靴,看起來簡直像只北極熊,仍是冷得睡不著……
「好像是忘了吃飯了,一定是肚子空空的才會更冷……」她趴在床上,肚子咕咕叫,手指無意識的戳著枕頭,悶悶地想,都是沙擎恩害的!
她為了等他連飯都沒吃,回來還讓她郁悶到忘了吃飯,他這沒良心的,知道她等他那麼久,溫柔點慰問她一下又會怎樣?竟還把她衣服扒了,像丟一包垃圾一樣丟進浴室就走人,真是可惡到極點了。
這下外頭天寒地凍的,他應該沒有再出門去吧!說不定已經醉到呼呼大睡去了。
噢!不管他了,她從洗完澡到現在都過了三個小時,不需要再在這里「檢討」了,她不想再悶在房里,她現在就要下樓去弄東西填飽肚子。
她掀開毛毯,到衣櫃里找來毛線手套戴上,下樓去了。
就在樓梯間,她看見客廳的燈是亮的,且濃郁的咖啡香飄滿了整個客廳……她腳步遲疑了,沙擎恩晚上總是有煮咖啡的習慣,想必他大爺沒醉倒,也還沒睡哩!
她真不想遇到他,想到他肆無忌憚地月兌她衣眼,她就不甘心地全身猛打顫……她最氣他拿她當孩子對待了,也苦惱得很,究竟她要怎麼說,他才會相信她是大人?
「唉……」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站在那里唉什麼唉?」沙擎恩端著咖啡從廚房定向客廳,正好看見樓梯上有只「小白熊」。「有那麼冷嗎?穿那麼多不會行動不便?」說完獨自端著咖啡到沙發上坐,開了電視。
俞紡兒磨著牙,目光陰沉沉地掃射他的後腦,很不願意接受被批評為「熊」,但……確實,跟她被衣服撐腫的樣子相比,他清爽俐落多了,黑色的羊毛衫,休閑長褲,像是泡完澡,梳洗過的清新模樣,英俊得教人無法逼視……
不過,她也沒空去「逼視」他,頭一轉,走下階梯,到廚房幫自己泡杯香醇的香草濃湯,再放塊草莓派到烤箱里熱。準備好「大餐」後,她就獨自在廚房里慢慢享用,不想到客廳去跟他踫面。
吃飽喝足了,她情緒也好些了,月兌掉手套,模模溫熱的小肚肚,舌忝舌忝唇上的草莓醬,很滿足地把盤子放進洗碗機里,走出廚房,保持心情愉快地經由客廳要上樓,誰知他也喝完咖啡要上樓,兩人同時到達樓梯口「卡」在一起了!
本來樓梯並沒那麼窄,但因為他身材高大,加上她穿得像團包子,體積跟他有得拚了,才會變得在樓梯口「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