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嚴斯默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快,跟我走,你一定要贏,不然我面子全丟光了……」韓伯爵拉著他,一路走向撞球桌,撥開人群,一見那個搶他球桿的吉比也是一球都沒進,立刻大剌剌地把球桿從他手中搶了回來塞給嚴斯默,很臭屁地昭告眾人──
「真正的球王來了,你到邊邊去喘。」他回頭對嚴斯默咧開嘴笑,拍拍他厚實的肩,小聲地說︰「全看你的了,替我殺個精光!我是說那些球,全殺到袋子里,呵!」
雲兒正傾身撞擊最後一球,前一秒她唇上還掛著微笑,一抬眼見來者是嚴斯默,笑容隨即從她唇邊淡去,她站正了身子,有種想轉身就走的沖動,但場中人這麼多,她一走了之只會惹來無端的猜測,也不符合社交禮儀,她的內心陷入天人交戰。
嚴斯默注視著她眼中飄過的復雜情緒,夜里的她比白天更媚惑動人,神秘的黑絲絨低胸禮服襯得她的肌膚皙柔如雪,如雲似緞的長發柔順地飄逸在縴細的腰肢上,綻放著不可思議的光華。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絕不許她穿得這麼暴露打撞球,太撩人了。
他也留意到她在見到他時神情突然變僵了,為何她在見到他時老是有不尋常的表現?
或者不尋常的人是他吧!他不該太注意她的任何表情,不該做任何猜想,更不該想再從她身上找到不可能的答案,她不過是個酷似愛人的女子而已,向她追問什麼再也無意義,畢竟他的雲兒已安詳地躺在他為她打造的寧靜園里。
全是思念過甚惹禍吧!他不該來的。
「妳先請。」他的話平淡得分辨不出語調和情緒。
「嗯。」面對他的凝視雲兒故意不以為然地一笑,其實她心很慌。
她傾身,輕彎下腰,球桿瞄準白球,發現自己的手指微顫,感覺他燙人的目光仍瞥著她,桿子一推球散開了,連續三顆球入袋,沒有失掉水準,但她難保下一球是否能順利,她繞到球桌的另一端,瞄準……卻失手了!
圍觀的人同時發出一聲嘆息,她的女伴們更是圍著她問︰「怎麼會這樣?馨兒,妳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妳已經連打三場了!」
「不礙事。」她故作輕松地說,退到一旁,女伴們也熱心地拉來椅子讓她休息,圍著她像是左右護法。
嚴斯默一開打就沒有停過,精準、穩定且快速地打完全局。
「嘿!我就說吧,他是一流的球王。」第一個跑出來歡呼的是韓伯爵。
「勝不驕、敗不餒啊!又不是你贏,那麼得意。」
「對嘛,偶爾讓人一次是美德,這你都不懂。」女伴們妳一言我一語的挺身護航。
「是呵!」韓伯爵說得很酸,挨著嚴斯默低聲說︰「這些女人真是張狂,得想想法子治治她們。」
「我沒興趣。」嚴斯默把球桿塞還給他,退出人群。
雲兒看著他離去,神情故作傲然,心卻感到沮喪,為什麼她覺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好孤獨?她覺得他並不快樂,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空虛寂寥……然而他是掌控全球百分之二十以上資金的資本家,家有嬌妻美眷,有什麼能令他悵然?
敝她太多愁善感了,她不能妄自以主觀意識去解讀他,在她離開他那一刻起,她就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他,何況如今分別了六年,他們之間又多了六年的距離,一道道的藩籬,也像跨越不了的鴻溝……想著,她感到心酸酸的,隱隱泛疼……
「馨兒,妳知道嗎?那個人是嚴氏的總裁,我哥和他有商業上的往來……听我哥說他買了一座小島,島上有幢漂亮的房子,還有他妻子的墓園……可是很奇怪的是,沒人听說過他有娶過老婆呢!」一名女伴神神秘秘地俯身,在雲兒耳邊小聲地說。
雲兒心頭震蕩,抬眼看這位女伴,她平時並不是個多話或會亂說話的人。
「妳說像他這麼富有的名流,要是娶老婆新聞一定大肆報導,可是從來沒有那樣的消息……真的很奇怪對不對?」女伴挑著眉說。
雲兒心房劇震,想起先前在小屋時,嚴斯默是說過他的妻子去世了,而且他還說他的妻子叫雲兒,她當時認為那是他編出來虛晃她的,難道……真有其事?
可是她明明好端端的住在英國啊,他為何那麼說?最教她費解的是他一直都沒有認她的意思。
「是很奇怪……」她猜不出這之間的是與非,心緒陷入膠著。
此時按捺不住的韓伯爵已想到了個法子,既然他制伏不了這群女流之輩,他打算設法把她們「清光光」,全掃出俱樂部,替自己圖個清靜,他大聲地說︰「這樣吧,光打撞球不好玩,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
「什麼游戲?」所有男男女女都好整以暇地問他。
「抽鑰匙游戲,由男生提供鑰匙,讓女生抽,抽到的今晚就一起出去游車河。」韓伯爵相信他們會感興趣。
「老套。」
「俗氣!有沒有新鮮的點子?」
沒想到這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小姐們全都嗤之以鼻,韓伯爵脹紅臉,只好推出「辣」一點的提議。「那……那……就抽到鑰匙的人一起共度良宵。」
男士們紛紛叫好。
「這……馨兒,依妳看……」女伴們一臉驚喜,低聲詢問雲兒的意思。
雲兒的神色有些恍惚,並沒有听清楚女伴說了什麼,她努力把自己的思潮拉回,低聲問︰「什麼?」
「韓伯爵說,要玩抽鑰匙的游戲。」女伴把韓伯爵的話重復一遍。
雲兒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苟同,她很保守,別說和男生一起共度夜晚,這輩子她唯一只和嚴斯默有過親密的接觸;但她可以選擇再繼續封閉自己或者釋放自己,她是自由之身,沒有人能規定她必須堅守貞操,過著老處女般的生活!重點在于她的選擇。
「有何不可?」她給了自己答案,在眾人面前表現出很放得開、很不在意的態度,心底卻是苦澀又沈郁。
韓伯爵笑嘻嘻地點了點人數,女生有二十名,男生十四名,還差六名,他對在場的男士們說︰「你們要參加的先交出鑰匙,我再去找人。」
男士們紛紛掏出車鑰匙,韓伯爵把收來的鑰匙全放在撞球台上,趕緊再去找人,俱樂部里只要是落單的男士都被他抓來湊數了,其他人不是有女伴就是已有別的活動。他算一算,還少一人……
斯默呢?這家伙老是愛搞神秘,口里說自己已婚,八成是個幌子,結婚這麼大的事,怎可能沒請好朋友去觀禮。今天整天他忙著應酬沒空找斯默問清楚,有空一定要好好盤問盤問,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找這家伙來湊一腳。
韓伯爵在俱樂部繞了一圈,終于在玻璃落地窗的一側,那通往樓上的戶外白石階旁看見嚴斯默,他老兄獨自在那兒喝酒。韓伯爵趕緊過去,推開落地窗說︰「總算找到你了,你那輛勞斯萊斯的鑰匙借一下。」
嚴斯默還以為韓伯爵要開他的車,大方地借出鑰匙。
「你可以選擇繼續在這里喝酒,但請你千萬別走開唷!」韓伯爵請求道。
嚴斯默啜了一口酒,用疑問的目光瞥他。
「包你滿意的,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韓伯爵沒空解釋,他得趕回撞球台邊去交差了。
嚴斯默目光深遠的瞥著他又踅進里頭,並沒有走上石階去停車場。
這家伙在搞什麼?
棒著玻璃門,嚴斯默瞧見韓伯爵走到撞球台那端,那里扔是擠滿人,他匆匆擠進人堆里,不一會兒女孩們全圍到撞球台邊,不知在做什麼?接著只听到哄堂笑聲和歡呼聲遠從撞球台那端傳來,一雙雙男女紛紛手挽著手向落地窗外走來,經過他身前走上白石階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