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球台旁只剩貝馨兒和韓伯爵,她似乎在問他話,只見他笑呵呵地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引她向落地窗這端走來,當他們愈走近,嚴斯默愈看清她手上拿的是他的車鑰匙,而她的表情有點慘淡。
落地窗被韓伯爵打開了,他開頭便說︰「老兄你艷福不淺哦!我們在玩共度良宵的游戲,馨兒抽中了你的鑰匙。」
「哦!」原來拿他的鑰匙就為這個,嚴斯默揚著濃眉,漫不經心地瞥著馨兒,她看來很勉強。
「其他人都各自帶開了,你們兩個自己看著辦,我要一個人去打撞球了。」韓伯爵很滿意自己的計謀得逞,樂不可支地回球桌去了。
白石階前只有他們兩人,月光迤邐在他們身上,白石上映著他們佇立不動的身影,沒有人主動上前一步。
「這個無聊的游戲是誰出的點子?」嚴斯默淺啜一口酒,問她。
「總之不會是我。」雲兒無所謂地說,其實她很想逃,更希望他會很君子的取消這個游戲,當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眸色深沈的瞅著她瞧,她的心頭一凜,覺得大事不妙。
「妳好像很不願意對象是我。」他試探地問。
「當然,你是有婦之夫。」她說得很淡、很冷。
「謝謝妳的提醒。」
「哪里,這是身為主人對客人應有的禮貌。」
「妳的待客之道真是周到。」
「過獎了。」兩人一來一往,話鋒帶著讓人受內傷的稜角。
「走吧!」他上前一步,戲謔地把手繞上她的腰際。
什麼?她驚嚇得全身一顫。
「妳想上哪去跟我共度良宵?」
「我……」她哪里也不想去啊!她以為剛剛已經充分表明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態度,像他這麼聰明絕頂的人不可能不懂!她慌亂地抬眼,他的眼底竟是閃著不懷好意的神采。
「妳如何?」他像惡魔般好看的俊臉漾出淡笑,俯頭問她,輕推著她走上白石階。
「我想在我的房間。」這是她最後能用的說詞了,她認為這麼說一定能打消他的念頭,畢竟他不可能毀了自己的名聲,這里可是她的家。
「沒想到妳這麼開放,那又何妨?」他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但他也不是真的同意,只是想挫挫她的銳氣,他看不慣她高傲的姿態。「幾樓,哪一個房間?」
她傻住,喬裝冷淡,真正想的卻是落荒而逃。「你不知道的話,可以問僕人,但這里大得像迷宮,你可別走錯房了。」她仍是一臉高不可攀,甩開他的手臂便要走人。
他一個反射動作,輕易地箝住她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她驚詫地瞥他,他瞪視她驕縱的小嘴,兩人短促的目光交接,他冷不防地吻住她,如同野獸般的攻擊。
她心慌地瞪著他,他也瞪著她,帶著濃郁白蘭地香醇的舌竄進她柔潤的口中,像惡棍般地侵擾她,這回他可是被她輕慢的態度給惹火了,她該被好好的管束和懲誡。
雲兒萬分心驚,雙腿發顫,竟不自覺地緊緊揪住他的衣襟,很想求他放了她,他卻把唇緩慢地移向她的耳朵,嘲笑地問她︰「抓我抓得這麼緊,是想我吻妳更深嗎?」
她趕緊松手,臉紅透了,不再敢肆無忌憚地看著他,也忘了要裝出不在意的表情,除了無措,她無法思考。
「妳可以放心,我絕不會走錯房,乖乖等我……懂嗎?」他沙啞的嗓音再度撩過她的耳際,樂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渾身發熱卻打起冷顫,羞憤地推開他,跑上石階,奔向無人的花叢里暗自驚喘,她恨透了他對她那麼輕佻,更氣自己對他的吻並不是沒有反應!她……仍為他而臉紅心跳,就像多年前那個浪漫的夜……她怎能這麼不知羞恥,他是別人的,她卻像偷兒似的暗地里竊喜,可恥呵!
噢!她不想這樣啊!她得快點去搬救兵,唯一能解救她的人只有爸爸了,她奔進城堡里,著急地到處找他,大廳里賓客眾多,但她一直沒見到他。
「我爸呢?」她問管家。
「公爵大人在房里,我剛扶他回房,他醉了。」管家嚴謹地回話。
雲兒一刻也不停留,趕緊上樓去探視老爸爸,推開他的房門,他果然臉色紅通通,雙眼醺然地躺在那張豪華的骨董床上。
「爸。」她坐在床沿,傾身,試著想向他求救。
「好女兒……怎麼不去玩?爸爸好困……有點醉了……」貝公爵酣笑,紅潤的雙頰看起來像兩團鼓起的肉丸子。
雲兒眼看老爸爸眼楮都快閉上了,心底充滿絕望,沒有向他開口,只溫柔地叮囑︰「以後別喝太多酒。」
「唔……」貝公爵抿抿嘴,發出微微鼾聲,睡著了。
「晚安,爸。」雲兒傾身親吻他的額,為他蓋好被子,失落地退出房外。
懊怎麼辦,她沒有救兵了,她得快回房去,把一些東西藏起來,她還把自己和嚴斯默小時候的照片放在書桌上呢!她不想被他看到,不讓他知道他一直都在她心底。
她即刻奔回房里,一一藏起放在桌面上的舊照片……驀然,門板響起敲門聲。
「誰?」她驚喘。
「我。」
是嚴斯默,他真的來了!她悄聲地把最後一張照片收進抽屜里,心驚之下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把燈全熄了,很想模黑逃走……
第六章
「進來吧!」她深吸了口氣,雙腿微微打顫。做好預備動作,她打算在他入內後就沖出門去。
門無聲地被推開,他像個高大的剪影出現在她的房門口。「怎麼回事?燈全壞了嗎?」
「這不正能符合你滿腦子里齷齪、黑暗的念頭。」她輕促喘息,心怦怦跳。
嚴斯默泛著冷光的眸,定在她朦朧的身影上,真的難以把這些挖苦人的話和她嬌柔的樣子聯想在一起。她若一定要把他惹得怒火中燒,他也一定不會放過懲治她的機會,但算她走運,他沒空收拾她,他接到秘書的電話得立刻趕回公司去處理一些事,台灣的股市開盤了,今天有重要的資金得進場,而且他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不過她必須把他的車鑰匙還他,她跑了也就算了,不能把他的車鑰匙也帶走了。
「車鑰匙還我。」
「車鑰匙!」雲兒這才驚覺他的鑰匙一直被她握在手心,觸電般地放到桌上,顫聲說︰「拿去。」
「拿出來吧!」他可不想進她的房間。
「你有腳可以自己來拿。」她深怕再和他有接觸,更難以相信他會只是要回鑰匙,而不是無度的索求。
嚴斯默忍不住地光火,大步走進她房里,大手掃過車鑰匙,放入西裝外套口袋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人。
他當真只取走鑰匙?
她感到意外地呆望著他的背影,想不到他會放過她,或許就像多年前,他也沒真正的要過她,他一直是不愛她的啊!這個不變的事實觸發她心中的痛,她忽然悲從中來,始終無處宣泄的情感使她變得軟弱,兩行淚就這麼悄然滾落。
因為她仍愛著他啊!多年來她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他,可是他並沒有認真地要跟她「談和」,她不知為什麼他總是要對她這麼狠心?
也許她該怨他,但他那冷峻背影總讓她感覺到他背負著一種無人能解的孤獨,令她不由自主的心好酸好疼,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有這樣的感覺,只能默默地讓這份不知名的感觸把她的心扯碎。
眼睜睜地看他愈走愈遠,她心底似有一條銀鏈子狠狠地被牽動,她突然意識到他這一走,便永遠不會再回來,他一定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他們將永遠的分離,此生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