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矛盾的,他看出來了,但她的矛盾是為什麼?
而他在想什麼?難道他真的被她打動了嗎?
「不,不是動物稀奇,而是……」詩君悠悠地閃動眼睫。
「而是什麼?」她那樣的眼神又來了。
「你是個好心人,我很以你為榮。」詩君說的是真心話。
但此話一出,只見漢斯突然沉默了。
他該怎麼回答?他該當她是個不自量力的女僕?還是真心拿她當個朋友?抑或假設她是他心中所追尋的絕妙佳人?
如何回答該是看對方在自己心底的定位,而他竟不確定自己該把她設定為何種角色。
「謝謝。」他簡短地說了聲,然後立起身徑自離去,他沒有進餐廳,而是離開練功房。
詩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
他怎麼了?
罷才不是才有說有笑嗎?怎麼最後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走就走了。
他帶走了她的好心情,留給她一室的孤寂。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中感到莫名的悵然若失。
***www.轉載制作***請支持***
夜晚時間總是特別緩慢而冗長。
詩君倚在窗台遙望黑幕中繁星點點的天河,那是存在于寂靜無聲的天空中唯一的璀璨,而她心中唯一的璀璨,今夜不再照映她的心田。
他的不告而別令她的心像天際墜落的流星。
她彷徨無助的在夜空下輕聲喟然。
因為她知道自己依附著什麼而存在。
常常在寂靜無聲的夜里,她在自己不真實的幻想中,渴望一個可以倚偎的堅實懷抱。
在那個懷抱里她不再孤伶伶的,心靈不再飄忽不定。
她的孤單像天上的月,夜色是她的情,繁星是她的淚,淚在靜夜中自她的臉頰滾落……
「詩君,你還沒睡吧?」安妮的叩門聲。
詩君拭了拭眼淚,應了聲︰「還沒。」
「我們下午去逛市集帶了好多零食回來,要不要讓我們進來串門子?」是朵拉的聲音。
「好,請等一下。」詩君匆匆跑進浴室擰了毛巾擦了臉,又匆匆前去開門,發現安妮、朵拉、吉兒、伊娃還有茱迪都來了,只差總管老凱利沒來,她們手上都拿著一堆零食及飲料。
詩君看她們每個人都神采奕奕,相較之下自己是那麼失意落魄,但她無法拒絕她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和她們建立了友誼,也了解她們都是好人。
「請進吧!」她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愉快些,合群些。
小房間突然高朋滿座,空間一下子變小了,氣氛卻活潑熱絡了起來。
吉兒打開了電視,選了熱鬧的肥皂劇看,有的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席地而坐,大包小包的零嘴全在地上攤了開來一同分享。
詩君在地上坐了下來,拿了一個透明的水晶糖,正剝開彩色的包裝紙。
「喂喂,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吉兒湛藍的眼眸閃著生動的光采,雙手還帶動作招了招,加強神秘的語氣。
「什麼事?」眾女人好奇地問,詩君只是微笑。
「我們的公爵大人很久沒有‘點名’了。」吉兒嘟起嬌俏的紅唇。
「是啊,是啊!」一群女人明顯地表露失望。
「不知最近他在忙什麼?」朵拉無奈聳肩,拿了一個小餅干。
「整天都不見人影!」伊娃像在抱怨自己的老公般。
「听門房小安說他天天都深夜才回來。」茱迪拿了第一手資料。
一群女人打開話匣子,說的便是漢斯•克萊恩,她們心目中的神。
「詩君最好了,每天都能見到他,我們公爵只要在家,早上一定會上練功房的。」吉兒這一說,所有人羨慕的目光全匯集到詩君身上。
詩君有些失笑。
她們共同喜歡一個男子,甚至上過他的床,她們彼此不猜忌反而拿出來大肆討論,而那個男子竟是她的「前夫」——前世的丈夫!
並不是她容忍的雅量過人;也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唉!一言難盡。
她在心底長喟一聲,明眸黯淡了。
「我猜說不定是法姬小姐回來了。」安妮臆測著。
「不可能,她一回來他們馬上就會結婚的。」伊娃馬上反駁。
詩君的失意更加深了。
「難道是他有了新的情人?」吉兒猜想。
「也許吧,這不奇怪啊!」朵拉聳肩繼續吃著她的餅干。
「法姬小姐是何許人?」詩君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她的問題立刻得到了眾人「熱心」的回答。
「她是個模特兒。」
「也是落魄伯爵的千金。」
「更是個愛錢的女人!」
「不幸的是女王竟撮合他們,訂下婚約。」
「女王?」詩君的心顫了顫。
「他們的婚姻是女王牽的紅線啊,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朵拉為詩君解說。
「啊!還不是法姬那勢利眼又會盤算的伯爵父親,我猜啊,他老早就相中了咱們公爵腰纏萬貫,人又長得帥透了,藉女王生日的宴會時要求女王牽紅線。」
「女王是咱們公爵的表姑,她也是好心想要浪子公爵有了家室,早日收心吧!」
「我們公爵在大庭廣眾下怎好不給女王面子,當然無法拒絕嘍!」
「法姬的父親真會精打細算,這樁婚姻根本是穩賺不賠,我們公爵是座金礦呢,挖都挖不完。」
「你們知不知道她這次為什麼要去拍寫真集?」
「為什麼?」
「听說他們父女已經破產了。」
「你又從哪兒听來的?」
「她家里的女僕和我表姊認識啊!」
「天啊!那我們公爵豈不是被她吃定了!」
「唉,咱們還是別說了,再怎麼說,法姬小姐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公爵夫人了!」
「噢!到時候我們的公爵就更不會‘點名’了。」
七嘴八舌的「研討會」在高潮後沉靜了下來,那老是被埋沒在討論聲浪里電視中的罐頭笑聲,這才突出重圍引起了眾女的注意。
于是每個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轉移到電視上,邊吃零食,邊看笑鬧影片。
詩君眼楮看著電視,表面平靜的心湖其實隱隱地泛漾著波瀾,但她只有獨噙這份感受,無人能訴。
直到影片結束,糖果餅干飲料一掃而空,安妮她們才在睡意的催促下,各自打道回房。
送走她們後詩君又是一個人,一個人容易胡思亂想,一個人容易心事重重。
但她甩甩頭,決定什麼都不再想,盡避她憂悒不絕,心情低沉在谷底深處。
梳洗過後,她用被單包裹起自己充當睡衣,雖然領過幾周的薪水,錢不多,她能省則省,晚上她只穿著白色被單入睡。
她躺臥到床上正要閉上雙眼,忽然又傳來叩門聲。
是不是有人忘了什麼東西沒帶走?
詩君起床仔細包裹好自己前去應門,她們都挺善良的,應該不會笑她窮得沒衣服穿吧!但門一開,令她意外的是——
「是你?」
「你睡了嗎?」漢斯略帶醉意,身上滿是混雜著香煙及女性香水的余味。
「還沒,你喝酒了。」詩君很自然地問他,像面對夜歸的丈夫那般。
「你……在質問我?」他性感的唇牽了一牽。
「不敢。」她眼簾低垂。
「我只是去了賭坊。」
「無須向我解釋!」不是有新情人了嗎?雖這麼想,詩君仍故作無所謂地聳肩。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不,他不過當她是個小女僕,她抬起長長的眼睫看著他,心底駁斥著。
若真當她是朋友怎麼會說走就走,如今又說來就來?
「不,不敢當。」詩君搖頭。
「需要這麼見外嗎?」漢斯把手臂靠在她的門扉上,低下頭看她。
他這略嫌親昵的姿勢,及深邃中帶著漫不經心的眼神教她慌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