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他問。
「從今天起我要重新徹查這件案子。只要能搶在萬壽宴之前翻案,那麼就可讓你立一奇功,到時你想不月兌穎而出都不行了!」
「是嗎?」他垂下頭,興致缺缺。
「而且你還具備別人都沒有的優勢。你既是皇上的親佷子,又是先皇後的親外甥,還跟嫡出的二阿哥長得七分相似,就連性子也如出一轍,皇上便因此對你抱有一分特殊的感情。這是其他人都絕不能比的。只要善用這優勢,你便……」
宣赫忽如被鉻鐵燙到一般跳起來,大叫道︰「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是想用這個來應付阿瑪交托你的事。只要讓我得到皇上的賞識賜了官,你就一走了之對不對?」他怒瞪著她,嘶聲吼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做官,永遠不會!你這輩子也別想從我身邊離開!」說著便跳起來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
「宣赫?」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又做錯了?她傷害了他嗎?他為什麼會如此傷心如此憤怒?他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不,不是說話,而是控訴。他在控訴她的冷血,她的無情,控訴她從未愛過他,控訴她直到現在仍然抱著拋棄他的心。
他說︰「我永遠都不會做官,你這輩子也別想從我身邊離開!」她渾身顫抖,心碎神傷,幾乎站立不穩。她到底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宣赫,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妻子;度過平淡的一生,還是拋下一切去追逐我的夢想?你知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對我好難?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兩全?我到底該放棄哪一方?」
她使勁甩著頭,想理清腦中那一堆混亂的思緒,然而卻更加雜亂無章。
有雄鷹展翅從她腦海飛過。
夜神說︰「我願平東海,身沉志不改。」
她說︰「如果不是遇見你,我從不知道世上原來還有如此不一樣的人生!」
宣赫說︰「接下來我就跟你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生一大堆小孩,然後白頭偕老含飴弄孫。」
宣赫又說︰「我也不要活一千年。你活多少年我就活多少年,一年也不要多。不,連一天也不要多!」
宣赫還說︰「天哪,你這樣的深情厚意除了以身相許我還能拿什麼來回報啊?」
宣赫更唱起來︰「恨天,天不與人行方便,好著我難消遣,端的是怎留連?娘子呵,只被你引了人意馬心猿!」
宣赫,宣赫,為什麼滿心滿腦部是宣赫?難道她真的已經無法放棄他了嗎?
「宣赫!」她忽跳起來追了出去。無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她真的不想失去他啊!
她沒看到他,只有嫣紅神色慌張地奔來。
「看見貝勒爺沒有?」
「沒有。小姐小姐,」嫣紅喘著氣說,「先別管貝勒爺了,看看這個吧!」她捧著一個檀木羊形掛飾送到她眼前。
北斗一見心中劇震,「呀,這不是南極的東西嗎?」那掛飾是北斗小時親自給姐姐雕的,雖手工粗糙,可南極卻視若珍寶,十幾年來一直未曾離身。此時突然出現,意味著什麼?
「哪里來的?」
「有個小孩送來的,他說這東西對您很重要,對不對?現在他還在大門外等著呢!」
北斗聞言即狂奔而去。大門外的石獅旁立著一名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雙眼亮亮地盯著她奔來,「你就是宣貝勒的福晉嗎?」
「我就是!」
「那就好!」男孩點點頭說,「給我這塊木頭山羊的大姐姐要我告訴你,她在西山郊的乾明寺等著你。」話未說完便見她解下一旁馬車的車套,跨上馬背飛奔而去。
男孩回頭,撒開腿奔進一條小巷,轉到一個陰暗的角落,伸出一只手說︰「她已經去了。把銀子給我!」
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放了二兩碎銀在他手中。男孩捧著銀子歡呼著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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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郊,乾明寺。
冷冷清清,香客稀少,寺前只有一名小尼姑在掃地。
北斗上前問道︰「小師傅,請問貴寺有沒有一位名叫雲南極的年輕姑娘?」
「有。正在門內等著你。」小尼姑抬手指指虛掩著的廟門。
北斗心潮澎湃,匆匆奔過去把門一推,「南極,我來了!」
迎面一張巨網撲天蓋地向她罩來。她大驚,急往後躍,誰知腦後突遭重擊,「咚」的一聲,頓時兩眼一黑不省人事。昏迷前最後的意識是——糟,進圈套了!
悠悠醒轉時天色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或許不是天黑,而是身處之地不見天日。她模著身下冷硬的地板,緩緩站起,伸出手臂四處模索。觸手可及只有冰冷堅硬的石壁。果然這是一間封閉的石牢。究竟是誰跟她有如此大的過節非把她捉住必起來不可?她莫名失蹤,宣赫在家會不會心急如焚?
忽然一陣轟隆聲響起,一扇石門向側面滑開,室中陡地亮了起來。北斗眯著眼向光亮之處看去,只見一身材頎長的白衣男子走進來,赫然竟是司徒鏡空!他手中提著個食盒,往地上一放,「你在這睡了一夜,想必肚子也餓了。來,吃點東西吧!」
「是你?」北斗愕然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司徒鏡空笑道︰「這樣做不是很應該的嗎?你原本該嫁的人就是我!」
「不可理喻!你究竟把南極弄到哪里去了?」
「嘖嘖,這你可冤枉我了。她是自己跟別人跑掉的,怎能怪我呢?」
「那你又怎會有這東西?」她探向懸在腰間的掛墜,不由得大驚,掛墜竟不見了!忙低頭四處尋找,然而地上卻什麼也沒有。她立即抬頭怒視司徒,「把它還給我!」
「你想要的是這個嗎?」這時門外有一人接道,隨即便走進一個全黑的身影,手中提著那檀木掛墜蕩來蕩去。此人滿面大胡子,皮膚黝黑濃眉大眼,卻不正是牛四?
「你,你是牛四?」她驚道。
「不錯,我是牛四。」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掛墜。
「把它還給我!」她伸手去搶,他卻往後一退輕松地避開她。
「好歹這東西的主人也跟我做了幾個月的夫妻,怎能輕易還給你呢?」他把掛墜放在鼻下深深一嗅,然後收至懷中。
她目眥欲裂,「南極在哪里?你把她怎樣了?」
「她跟我私奔了,你說我能把她怎樣?」
她的目光在他與司徒之間來回,奇怪這兩人怎會一起出現,突地心中雪亮,「你們是一伙的!所謂私奔根本就是你們一手安排的!」
司徒笑道︰「雲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口就道穿了我們的計劃。只不過原先計劃中要跟牛四私奔的是你雲北斗而不是雲南極。也正因為出了這點小小的紕漏才會直到今天才找你來做客。」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作弄我們姐妹?」
「這得要問你那道貌岸然的好父親!」司徒鏡空冷冷地道。
「我爹?此事跟他有什麼關系?」
「要不是他當年對我母親始亂終棄,讓她含羞自盡,今日你我又何須在此相見?」
「我爹做過這樣的事?」北斗愕然,隨即點點頭,「好吧,就算他做過。父債女償,這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目光轉向牛四,「那麼你呢?」此人身形挺拔,神情冷峻,太陽穴突起,分明是個功力深厚的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