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的看,想透過她的文字,去幻想她人此刻的現況。
她把信當日記在寫,忠實地記錄每天的情況,從她的信中,我甚至可以知道她上課教室的模樣、她同學們的長相和個性、每一天的喜和怒……幾乎全毫無保留的記錄在信紙上,然後與我分享。
每隔五天,使會收到她的信,從未間斷過。
這些信--是支持我繼續等她下去的最大動力。
妳問--我有沒有寫信給她?
當然有!罷開始--我每看完她的信,總會有強烈的沖動立刻提筆給她寫信,尤其當地踫到麻煩、困難感到沮喪時,會想寫信鼓勵她,可當寫完後,再讀到下一張信--也就是在記錄隔一天所發生的事時,發現她已經處理好那種沮喪的情緒。
而我--只有苦笑著將信紙揉掉……重新寫我現在的情況……
別看她外表縴細、美麗,內心卻是相當自主、獨立,在情緒處理上,我認為她把自己打點得很好,盡避我長她好幾歲。
每次的信里,偶爾會有她的照片,更常有的是,每回她都會寄一片葉子或花朵給我,有些來自她宿舍的窗前,或是校園、或走路邊--
漸漸地,我也不自覺養成注意身邊植物的習慣,學她寄葉子……
可即使如此,對她的思念仍未減,為了避免被這相思的滋味給逼瘋,我盡可能把注意力轉移到其它地方,拚命的工作,找事忙,可即使累到整個人都快癱掉,還是無法停止想念她……
所謂相思的滋味,不只苦,還有酸和澀……
即使你會不斷地告訴自己,別擔心!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回到身邊,就會再也不分離了,多點耐心就好。
理智明知如此,但還是不安--
我有時幾乎要恨起自己,為什麼那麼沒用!為什麼要讓自己不好過?
那邊的舞蹈學校跟台灣一樣,也有寒暑假,不過也總會因為排練公演或巡回演出,而得犧牲假期,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會盡可能的抽空回台灣與家人和我相聚。
每一回我都會親自到機場接她。
看到她從通關處走出來時,所有的期待、不安和痛苦,幾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完全消融,在她奔進懷中的剎那,感覺到心歸了位,重新再一次感受到心的跳動,原來--唯有她在我的懷中,我才能有心。
她能停留的時間很短,一天給了她的家人,一天給了她的朋友和同學,然後把其余的時間給了我。
當我們在一起時,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說話,只是緊緊擁抱彼此,不讓對方離去,片刻都不願分離,我向公司請了長假,只求每一刻可以就此停住。
如果我有說話,也只是不斷地喃喃囈語︰「妳害慘我了!」
而她也不斷地說︰「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
「別再走了!」我說。
「不行呀!你知道我不能不走的!」她說。
我不知道!我想這樣對她大吼,可還是吞了下來。
她告訴我,由于她的表現優異,已經被選為巡回演出的幾個舞碼i表演者,接下來將會到那些世界知名、數一數二的劇場中表演。
扁是說到那些事,她整個人就像燃燒一般--所散發出的光和亮令人眩目,令我啞然,只能安靜的看著她。
她現在就像一團燃燒正盛的火焰,而我卻如死水般的,一心只等待她讓我燃燒起來,可以流動、可以蒸發……
發覺此,不禁困惑--這樣的我……算什麼呢?
盡避不斷地祈求時光可以就此停住,但分離的時間很快來到,我不得不送她去機場。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這回的難過和傷痛,遠比我第一次送她離開時更甚。
盡避之後一切似乎都回到之前她沒回來的樣子。
我捧著她依舊不間斷的來信,看著一張張關于他們舞團演出的報導剪報,其中她的表演照片還登上了法國的報紙……
我雖看不懂那些西班牙、德文的報導,可從她臉上燦爛的笑,我知道她的演出一定很成功,閉上眼就可以听到滿堂為她喊的喝釆和掌聲。
我應該要為她感到驕傲和得意,但是……我做不到!
只有一種莫名的苦澀不停流竄在我的胸口。
看著她臉上的笑,我發現--即使沒有我在她的身邊,她依然可以笑得很燦爛。
看著跟她共舞的男舞者,個個比我高大、俊帥、年輕……我知道,她的身邊,不會缺乏男人的呵護。
看著他們攬住她縴腰的手……想象力無法壓制的發揮,那手曾經游移到她身軀的其它部位嗎?也踫到了那些我曾經觸模過、發掘出的敏感地帶嗎?
明知這樣想很無理,可是我不得不想。
不安……不斷地在我胸口一曼延,但我極力想忽視。
棒了幾個月,她又回來了。
我抱著她,卻沒有之前的快樂。
擁著她的感覺是那樣的熟悉,但總覺得她變得更美,身軀比記憶中更柔軟,肌膚更光滑……
是誰讓她變成這樣?
莫名的,心中盈滿了妒意。
「有沒有其它男人追妳?」我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當然有呀!」她朝我吐了吐舌。「我行情可高呢!」
一听到猜測成真,覺得肚子被人狠狠一擊。
「只是當他們利用我練完舞的時候約我出去,全被我拒絕--我告訴他們,我得趕快回去寫信給我的男朋友,時間都不夠用了,哪能跟他們混呀!」
听到這,固然能讓我高興得飛上天,也知道她的確定每天寫信給我,而且寫得極多、極認真,可想到別的男人,趁我不在她身邊時對她出手,就是悶得難受。
當她回到我身邊時,我時常游走在一緊一松的情緒,時冷時熱,因她而起伏,然後直到她離去,再一次的循環。
突然發覺--她每次回來,對我竟成了最大的災難。
離開對于要走的人,總是不難的!
痛苦難過的,永遠是留下來的那個人!
在她第三次回來又離開時,我終于忍不住爆發。
「妳愛我就別再走了!」
她愣住,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如此憤怒,而且我從未對她如此厲色咆哮過。
她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你怎麼可以這樣要求我?」說完,她沒再多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而我也沒有再追上去。
可當她離開時,我選是去機場送了她。
「下次回來就別走了,妳知不知道每次妳離開,我都心如刀割?」我抱著她低語道。
「我也是!」她抬頭看著我。「求你!再等我好嗎?」
「等多久?」這回我想要確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皺眉,一臉為難的說道。
然後--我不再說話了。
那回,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最後一次!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著她走進去。
我寧願她坐飛機失事,從此不再回來,也不想再嘗這苦了。
如果她死了,我也會跟著她而去。
在那一刻,我強烈這樣的想著--
只是--天永遠不從我願。
她的飛機平安到達,而我卻在回去的途中發生車禍……那次幾乎讓我喪了命的車禍。
我想--這是懲罰吧!懲罰我竟然擁有這麼邪惡的思想,竟然想詛咒她死!結果反報應到自己的身上--
「一百二十元--找您三十,謝謝光臨。」
收好錢後,文瑾端著兩杯咖啡,轉過身,看向坐在林園道長椅上的身影,在走過去之前,她深呼吸好幾口氣,重整完心情後才動作。
走近正坐在長椅上沈思的彭皓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