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退開?」她不相信,他對方才那一刻會沒有感覺,在那一剎那,她可以確信彼此之間產生了「什麼」,要不他不會抽身。
他拿出煙,若非看見他點火的手在微微顫抖,無法順利點著煙,她還真以為只有自己在唱獨角戲。
他深深吐出一口煙,才轉過身。「你想要有更進一步的關系了嗎?」
她瞪著他,該承認嗎?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口是心非、讓他可以得意自己的魅力無限……「是的!」終究抑不住地月兌日而出。
他又吸了一口煙。「可是我沒有。」
好奇怪,為什麼他的拒絕竟沒有想象中那樣難受?她本以為自己會心痛,可是沒有!她反而冷靜下來。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適合。」
「為什麼?」
「因為……」他瞪著她,為什麼她不能就此打住?「你不是我想要永久在一起的女人!」他強迫自己吐出殘忍的話語,即使後果是——結束!
她靜了一下,然後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沒試過,你怎麼知道?」
沒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只有一份不放棄的堅持,這就是「維他命女人」的特質嗎?他突然恨起她這份無與倫比的自信,不是每個人都同她一樣,可以那麼清楚自己的人生想要什麼;他與她不同,他從沒弄懂過!
他冷笑。「我知道,因為我清楚自己想要的女人是什麼。你或許想‘要’我,但我卻不是非你不可。」這是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謊言。
她臉色慘白的往後退了幾步,他清楚知道,這回真的傷到她了——徹底的,而他對自己所為沒有任何慶幸和歡欣,有的只是對自己更深的厭惡和鄙棄。
教人窒息的沉默罩住他倆,屈辱的淚水已佔據了她的眼眶,掙扎著要掉出來,這回心真的痛了,很痛、很痛呀!
啊!現在該做什麼?從已空白的腦袋找到條理,在哪?對了!應該灑月兌地、笑笑地,對他說︰「既然這樣,就算了,拜拜!」
可當她照做時,她笑了,淚水也同時流下來,止都止不住,這些時日所累積的情緒和感情全在此時爆開,再也無法壓抑,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使她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臉。「我……知道……了。」喉嚨像是有一塊石頭梗著,每一個字都得費力擠出來。「謝謝……你這麼……坦白,晚、晚安!」
她轉過身,挺直身軀,試圖有尊嚴地走回自己屋子去,關上門,然後——療傷。
可走沒幾步,便被一雙鐵臂緊緊箝住,下一秒則被粗暴地擁進他懷中。
「該死!你為什麼要挑在今天問我?我自己都弄不清……你非得要我承認嗎?好!我告訴你!苞你在一起時的感覺太恐怖了!我不知道方向在哪,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你把我弄得亂七八糟!」
她被他勒抱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腦袋則開始昏沈了起來,可讓她暈眩的原因不是因為缺氧,而是他的話。
他並非對她無動于衷呀!
這份領悟,令方才被他刺的千瘡百孔的心,愈合了一大半。
她吸吸鼻子。「……我對你也有相同的感受,可是我不想逃開,我真的想試試看。」
他沒說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如果這種感覺只是一時的怎麼辦?我對長久關系一點都不在行。」他從她腦後悶悶地說道,過去的記憶深深困擾著他,他可以信任她嗎?
他的不安亦是她的不安。「……如果真會如此,我只希望分手時,你別像剛才一樣說出那麼殘忍的話,我們不惡言相向,我們可以送彼此十七朵玫瑰。」
〔十七朵玫瑰?」
「對!花語是——好聚好散。」她低聲說道。
他默默咀嚼著這幾個字,然後低頭看看懷中的女子,他該松手的,可不知怎地,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樣,一點都不听他使喚。
他本來已經決定擺月兌這個泥沼,可一看到她的淚水,他就睜眼陷了進去——與她一道。可此刻,他卻沒有產生想象中的溺斃感或喘不過氣。
或許沈下去的感覺不會太糟?!
此時大提琴的CD播放完畢,自動換成下一片,流瀉的是與方才低沈醇厚的大提琴聲完全相反的小提琴樂聲,帶來一種溫柔、明亮的感覺。
「這是什麼樂曲?」他打破沉默問道。
「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兩人靜靜傾听一會兒。
「……給我時間考慮。」他說。
「……好。」她說。
第8章
「他給你回答了沒?」
「還沒。」
「都三天了,為什麼還沒?」崴崴聲音頻率忍不住拔高。
「沒踫到人。」宛秦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崴歲到醫院外的花園曬太陽。
「他去哪了?」
她聳聳肩,把輪椅推到樹下,陽光從葉間散落下來,暖暖的又不至于過熱,她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他……沒回去那個屋子嗎?」
「不知道!可能有,可能沒有。總之,當我在的時候,他都不在。」
崴崴盯著那「看似沈靜」的臉一會兒。「你不在意?」
「在意?!」宛秦轉向她,手指輕點下巴。「我在猜想他是死了,還是被外星人綁架,甚至連他是不是從地球上蒸發了等可能性我都想過了,你說我在、不、在、意?」
崴崴眨眨眼,啊這……想了一會兒了,她重重嘆了口氣。「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會問我?球已經丟過去了,此刻發球權不在我身上。」
「你可以主動一點,把球搶回來呀!」
看了好友一眼,露出無奈的苦笑。「這種事……還是得需要時間想清楚。」
「你沒他的大哥大或公司電話?」
「有!」
「那為什麼不打給他?」
「……不敢。」
對天翻白眼。「你發神經呀?寧願自己胡思亂想,也不敢弄清楚?」崴崴已听不下去,怎麼看起來一向最聰明伶俐的人,踫到感情的事也糊成一團了。「電話拿來,我幫你打!」
宛秦倔強地搖搖頭。「不要!我要打自己會打!而且我沒有一個人胡思亂想。」
「你沒有?」
「沒有!」宛秦避開好友的逼視。「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有去想。」
「為什麼不?」
「不敢。」
「你是怎麼做到不讓自己想的?」
「當覺得怏想到那家伙時,就趕快讓腦袋空白。」
「怎麼個空白法?」
「很簡單,就趕快在腦中想象一張白紙就可以了。」
崴崴撫著額頭。「陳宛秦,你真是有夠鴕鳥!」
她聳聳肩,沒錯!她就是要當鴕鳥,這樣她才能吃得下、睡得著。
真是去他媽的愛情,為什麼前兩回的戀愛經驗,都沒那麼慘?為何這回根本都還沒開始談,只先上了床,就搞得焦頭爛額?
崴崴重重嘆口氣。「……你會不會後悔這麼直截了當問了他?」
她兩手托著腮,望向不遠處,那兒也有個老爺爺正推著坐輪椅的老婆婆在園子里轉,雖沒說話,瞧兩人安靜祥和的模樣,令她心一抽。「後悔呀……我想,有一點點吧!」她故作輕快地說道。
「一點點?」崴崴揚揚眉。「沒後悔少了一個‘節拍器’,給你帶來性歡愉?」仍不忘挖苦她。
咦?這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唔……這的確是損失,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少個免費的,找牛郎又嫌太貴……哇!你、你……別亂來,你腳還沒好耶!」趕緊跳起來,躲到石椅後方。
「哼!再不正經,我就拿我的石膏腳踹你!」嗚!好痛!崴崴皺著臉,忍住不叫出來,可惡!還是不能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