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楮眯了眯,用力吸了口煙才緩緩吐出,並將煙丟下,用腳踩熄。
「你不是人嗎?」
可惡!明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卻故意這樣回答,她不作聲。
「想知道答案,為什麼不直接走進屋子瞧?」
抓緊手中袋子,微揚起下巴,直直越過他,走到自己的屋前,開門、進去、關門。
貼在門板一會兒,他沒叫她,所以是——無聊!
有些失落且自嘲的一笑,她在期待什麼呀?離開門板,打開了燈,將鞋子放進櫃中,開始她每次回到家的儀式。
習慣性地打開音響,讓輕柔的音樂流瀉,走進浴室飛快地沖了個澡,隔壁仍無動靜,還在外面嗎?猶豫在開與不開之間,手已經有自己意志地轉動門把,打開那道門,他——仍站在外頭,腳下煙蒂又多了幾根。
會抽煙和喝酒的男人,曾是她立誓要遠離的對象,誰知……暗暗嘆息,皺起眉頭。「抽那麼多煙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繼續抽他的,他的沉默使空氣中充滿了某種詭異。
她試圖改變氣氛。「心情不好?」
靜——
他不想談?好!手指輕輕點著門板,在考量此刻身體和心理狀況後,決定放棄對牛彈琴。「……晚安。」
必上門之前,他開口了。「如果你打算玩連續失蹤數天的把戲,下回請盡早通知。」聲音冰冷凍人。
她愣了愣,通知?「有呀!我有留紙條告訴你我要回家。」
他眼楮眯緊。「紙條在哪?」
「放在你的信箱……」看到他的表情。「你沒看到?!」她本來是不想留的,可在走出公寓後又忍不住折回去留紙條。
睜大眼楮听他大聲罵出幾句極富色彩的話,不禁凝神細看他,這才發現,分隔三日,他看起來有些憂郁,胡渣子都冒出頭,心一緊,他……可是為她擔憂?可她很快地就把這樣的想法壓下,別傻了!別做這樣的期望,期望愈高,失落就會愈大!
他重重抽了一口煙。「我根本不用那個信箱!」
「那你的郵件——」
他冷哼。「我都讓人寄到公司,又不是會一直住這里。」
听到他說他不會一直住在這里,她臉色霎地變得慘白,整個胃直往下落,有些驚惶地望向他,想知道他……已經打算搬走了嗎?
他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這是什麼烏龍事?真是他媽的愈想愈氣,一想到這幾天為她——
第二回了!算了,不說了,太荒謬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泵且不論這幾天是否因為她的不見令他心惶難安,平白多了幾根白發,最教人、心驚的發現是,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那麼重要,而那正是他現在盡力想排除的,但……她是否真的在乎過他呢?她不說一聲就這樣離去,離開他……對她似乎不是難事,他望向她,兩人四目相接,互相探詢,想從彼此臉上表情探出個端倪。
但看不出來,在這一刻,他們都很擅于隱藏自己的心思。
「你有大哥大嗎?」
「沒有。」
「沒有?」他皺眉。「小姐,你到底是活在哪一個時代?」
「山頂洞人時代,怎樣?」她挑釁地仰起下巴。
他充滿威脅的逼近她,她勉強自己不往後跳進自己的屋子,雖然直覺他不會傷害到自己,可卻因為他的靠近,心跳頻率又不穩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因此而得到心髒病的?
他走到她面前,從口袋中掏出名片。「拿著,上面有我的聯絡電話和e-mail。」他慢慢地將名片放進她胸前的口袋,手指輕觸到她的乳峰,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
他突然靠向她,鼻子嗅聞她的脖子,噴出的鼻息帶給她一陣酥癢。
「你換了另一種牌子的肥皂?」
天!連這個也注意到了?!「XX牌的……你也要用嗎?」從他身上亦傳來一股特殊的氣味,煙味和酒精味道沒有預期的濃重,淡淡混雜著,形成一股獨特的麝香,侵襲她的感官,他沒有真的踫觸她,可她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擁抱住。
他的唇輕輕踫她的耳垂。「你現在放的是什麼音樂?」
「……是馬友友的大提琴。」
大提琴雄厚的樂聲,如陳年美酒般,在靜謐的黑夜中,品來格外不同,一種濃稠、獨特的氛圍緩緩環繞著他倆,躁動不安的心也因此靜了下來;他輕輕把下巴擱在她肩頭,帶來尖銳的觸感,他力道拿捏得很好,既沒弄痛她,也無法讓她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敢動,身後是未關闔的門,身前則是這男人,往後跌可能會受傷加上腦震蕩,往前跌,受傷的則是心。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會痛,所以……別動吧!就這樣動也不動、動也不動的。
她不動,他卻動了,一聲嘆息鑽進她的耳朵,還來不及意會,他已緩緩抬起頭,鼻尖沿著她的脖子緩緩嗅聞上來,嘴唇輕輕觸踫她的耳垂,她閉上眼,全身輕輕顫抖。
耳畔如羽毛般的輕踫消失了,他的手捧起了她的臉,她睜開眼楮,直望進他的,他的黑眸幽深如海,教人沈溺。
她為什麼能有這樣直率的眼眸?每每令他覺得自己被看透了、無所遁形。他手指在她臉頰上輕滑,她臉上的表情亦變了,被挑起的和需要隱隱在她眼底閃爍,她是那樣單純直接,不像那些擅于玩戀愛游戲的女人一樣玩著欲擒故縱,而這份直接是有磁力的,能與他的強烈呼應……
有個聲音叫他停止,但他仍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與她的鼻尖娑摩、輕撫。
記不得自己何時也懂得如此率真地表達過自己的需要?和過去常玩誘惑的把戲不同,玩家的信念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大膽顯露意圖,比任何藥物都來得催情,但那都是技巧,享受追求所帶來的樂趣與刺激,比進點得分還來得有意思。
餅程不需像此刻這般不自覺地敞開自己,也不用不斷地探詢——第N個為什麼?為什麼會與她?為什麼會有這樣奇特而強烈的感受?數不清這幾天他下了多少決定,一踫到她,什麼都失靈,他深吸一口氣,鼻息中盡是她的氣味,想拉開距離,可卻又不自禁地啄吻著她柔軟的紅唇,輕啄已滿足不了他的渴求,深深探進她的芳唇,品嘗她的味道。
他誘人的吻令她不自覺地放開了身後握住門把的手,膝蓋發軟,她暈眩地想著,她就要往後倒了——可她沒倒,他的手掌早已穩穩扶住她的,掌中的熱力穿透她的肌膚,直到她的心中,她該不該抬起手環住他那結實的身軀?畢竟往前跌,總還是有個擋著,不怕會摔疼,不是嗎?!
有些東西已是不可避免的了,既逃不了,那就讓它沈淪吧……當她舉起手想環住他時,他卻突然抽身了,若非及時扶住了門欄,她大概已癱倒在地。
出了什麼事?她一時仍回不了神,全身肌肉像失去了力量,她虛弱地倚靠著門欄,迷蒙地望向他。
他背對著她,雙手緊緊撐著護欄,胸膛用力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喘氣。
懊感激他嗎?在她決定陷下去前,他及時抽開,好阻止她犯下愚行嗎?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吧!理智踩了煞車,可情感卻不能說停就停,早在她自欺欺人,說一切都很好的同時,她就已經在期待一種比分享激情更永恆的關系了……
這幾天的分別,只加深了這份認知,雖然她還是選擇了忽略。
無來由地感到鼻酸,深吸口氣,她直起了身子,不管是否已經太遲,今晚,都必須把牌攤開,她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