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時,經過了那場激烈的「運動」後,卻無法紆解半分的怒氣仍在他體內蠢動,也促使了他不顧一切的做出「夜探」之舉,想要一把抓住那個侵擾他所有思緒的女子領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是一個妓女?」
可是看到她那幾近完美、無暇的臉蛋,他所有的怒氣都消融了。彎下了身子,在她床邊半跪坐著,鼻中用力吸進專屬她的幽香——一種混合著梅花及其它難以名之的清香。
他發現自己可以這樣看著她一輩子都不會感到厭倦,察覺到這個想法時,他先愣了一下,隨即露出自嘲的苦笑。
為了一個僅見一面的地,他已經做出許多出人意表的事。
頭一回,他為了女人失了理智。
頭一回,他為了女人而打架。
頭一回,他竟主動跑來找女人。
他伸手想要去踫觸她時,在手距離她的臉頰只有數寸之遙,可……就是無法放肆的給他下去。
頭一回,他竟然只看女人卻無法踫?!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手,然後再看看仍閉著眼楮的依依。天!即使在睡夢中,她仍散發出那種難以親近、縹緲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似乎輕輕一吹,她就會像霧般消逝。
她只是個出價就可以擁有的女妓,她是個可任人褻玩的女子!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憶起知道她真實身分時的憤怒和被背叛感,讓狂佞的心再度升起。這回,手不再猶豫地觸踫她那絕美的臉蛋。
但,她卻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令他嚇得縮回手,心陡地升高,有著莫名的興奮和期待!她——要醒了嗎?
餅了半晌,她只是將整個人縮成一團,眼楮都沒有睜開。他突然覺得好笑,因為她那怪怪的睡相,更加證明了一件事——她真的只是個普通女子,神性減低了不少。
可當她突然發出令他雞皮冒起疙瘩的悲鳴時,他又嚇了一跳。
他更加靠近的俯視她,發現她正在發抖,怎麼回事?擰起眉頭,此時還不到冷得令人發抖的情況。病了嗎?他手探向她的額頭,無異樣呀!但——手一踫著了她,便舍不得離開。
那滑膩、溫熱的觸感,令他全身一顫,心跳聲大如擂鼓,可也有著莫名的滿足——她,真的是人,一種有別于先前的虛無、不確定,如今總算有了真實感。
正當他陶醉時,她又發出了一聲哀鳴,而這次,他整個心都震動了,睜大眼楮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她——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那令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山林打獵時,踫到落在陷阱無法動彈的小動物所發出的悲鳴……
她是怎麼了?看到她眼皮不斷輕顫,若有所悟,她正深陷夢魘中,正考慮要不要叫醒她,卻發現她全身抖得厲害。
想也不想的便月兌去了鞋靴,爬到床上,和衣躺在她的身邊,將她整個人攬進懷中,讓她頭枕在他的手臂。
沒想到,她在他的懷中居然可以如此完美的契合,光是擁她在懷中,感覺就已那樣的棒,更讓他升起一分心疼和溫柔,他閉上眼楮品味這份妙不可言的感覺,真想就這樣地老天荒。
他微微笑,繼續凝視她的臉龐,手也不斷輕撫她的臉,幾乎是抱著期待的心,想知道當她睜眼見到他這張大臉時,會不會嚇得驚慌失措,將那副冷然平靜的皮相結瓦解?
不曉得是不是感受到他的體溫,她漸漸停止發抖……
熱!溫暖的感覺漸漸攀升,她不再覺得那樣的冷,而包圍在她周遭黑色的水,不再死寂不動。當她開始在意那份「存在」,想要看清干擾她的存在物為何,那些水開始動了,也不再是那樣的黑色,一絲光亮透進,她奮力的——
她眼楮睜開了,一雙盈盈烏黑對上一雙銳利狂氣——
她的心重重咚了一下,是他!
再眨了幾下眼,這里——她完全清醒了,飛快,她抱被坐了起來。「你……」
此時她一頭烏黑的長發完全無矯飾地垂在身後,模樣煞是動人,教他看痴了。但也很快發現,她沒有驚慌失措,有的只是一份驚異和難以置信。狂怒頓時襲取了理智,難道她已經很習慣在男人的懷中醒過來嗎?
「你——真的是清倌嗎?」雖然眾人口口聲聲說是,但他很清楚,婊子是不會誠實的!
她只是睜大眼楮,一語不發地望著他。他反被她看的有些惱了。「你說呀!」他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拉,將她帶至懷中,出人意料地,她居然沒有抗拒。
火焰!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所傳來的力量和熾熱,就是這團火,帶她月兌離了那窒人的黑暗……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但,有一種很急切,也很確定的——她,不想放開這個他,想緊緊抓住這團火,永遠!
從他的懷中抬起頭,直直望進他的眼。
「你為什麼來這里?」她輕聲問道。
頓時,他所有憤怒都褪去,整個腦中、眼中就只有至美絕色的她。多怪呀!在他初來時,至少有一大籮筐的理由說服了自己,可現在,卻全都只化為了一個。
「我是為了你而來。」他抬起她的下巴。「你不該把我扔下車不管的。」他啞聲說道。與其說是責怪,听來倒有點像埋怨。
她微蹙起眉。「難道有別的方法嗎?」
你可以學學其它書中的女子,把我帶回來親自照顧啊!他想向她這樣大喊,可看她那澄淨的眼神中,竟是一片不解——看來她真的不懂那一套,他重重嘆口氣,倘若對那件事還有任何芥蒂,也因為她此時就在他懷中而一絲不剩。
但,另外一個不受歡迎的念頭卻在此時鑽入,她——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還可以如此態度自若的說著話,她是不是很習慣了?強烈的妒意襲上。
「說,你為什麼是一個妓女?」他無法掩飾惱意地說道。
「為什麼……」她微笑。「因為我生于此,長于此。」笑的沒有一絲怨憾,笑的讓人——無話可說。
他深吸口氣。「你娘是那位艷娘?」
他的話讓她垂下眼臉,盯著他的胸口。「嗯!打我出生起,艷嬤嬤就是拉拔我長大的人。」
婊子生的女兒就是得做婊!
他一時啞口無言,這——的確是她的命運。原先再多的難以置信和被欺騙感,也都轉換成另一種無奈和對她的更多憐惜,但也有更多的不甘。
「你就這樣認命了?」
她聞言深深一震,緩緩地,她抬起頭,烏黑的眼楮直視進他的,視線緊緊相纏,誰也沒開口說話!可在剎那間,兩人心意似可相通。
「你是誰?」她輕聲問道。
「我是——」他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帶有深意且豪放的微笑。「一個不認命的男人。」說完後,他頭一低,毫不憐惜且準確捕捉住她艷艷紅唇,吸取她清冷,傾注他的熾烈,讓她隨他一起燃燒。
深深烙下他的印記,表情滿意地看著那微腫的紅唇及帶著錯愕的臉龐,然後他有如宣誓般。「下月初十,我會來帶你走。」
第四章
「我的好殿下,你真的要這樣做?」楊玄不放棄做最後一次的勸諫。「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我承認,她的確很美,美得不像是個人,但——她終究只是女人,而女人一旦熄了燈,衣服一月兌,幾乎沒什麼差別,您又何必如此執著?」
「您為了她,甚至動用了我們放在宋國的‘銀兩’,若讓王上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