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低估了闇龍在其他龍主心中的分量。除了唐傲雨之外,沒有人可以將她從這個桎梏她的豐籠解放,可是她也沒天真到以為雲龍會肯放手,大方地讓她離開他的控制範圍。
但她仍逃不掉屬於她的命運,不過是從這個牢籠跳到另一個牢籠;只是縱使同是牢籠,換個不一樣的環境來窒息也不錯。否則,一直待在雲龍身邊,她遲早會「生病」。
朝夕相處了十幾年,也夠久了。在雲龍的咄咄逼人之下,已經讓她的偽裝日漸崩潰,眼看就快要被打出原形,不病也會瘋。長期耍白痴也要有個限度。
她真的倦了、累了。
「何必如此驚訝,那不是你希望的嗎?」雲龍淡然地反問。
「我隨口說說而已,哪知老大會真的不要我。看來老大對我的確有些不滿,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只能乖乖地滾去日本服侍闇龍老大。」壽嵐無奈地聳聳肩,不正經地說道。
老實說,雲龍平靜的神態讓她感到惴惴不安。她深諳雲龍的性情,他愈是淡漠,愈是不能低估。
外人或許不了解,可是親近雲龍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絕不像外表那般斯文溫和,他的神情愈是平靜,愈該當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更須小心防範。
「壽嵐!」他真受不了她嘻笑的態度。
頓了口氣,斂起不正經的態度,壽嵐忍不住盯著雲龍高深莫測的神情,再次小心翼翼確認︰「老大,你真的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嗎?」
她就是難以相信,他會這麼簡單就放她走。
平日連出差都不允許她超過三天的雲龍,竟然會答應讓她離開雲門投往黑門,怎麼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永遠記得有回出差無法在三天之內趕回來,雲龍遷怒了多少人,更讓已經想辦法趕回來的她,過了半個月的苦日子。
那半個月,不管她怎麼打哈哈,他都板著一張冷漠的臉。
雲門的人在那半個月里都無所適從,個個戰戰兢兢地看著雲龍臉色,深恐犯個小錯便惹得龍顏大怒。若是翻身無望也就罷了,怕的是連小命都不保。身為禍首的她,絕對不是故意拖了三天,她為此深感抱歉,也比誰都無奈。
這樣的雲龍,竟肯讓她離開?
雲龍拿下從小佩帶的龍形玉佩,放在手中順著龍玉的輪廓把玩著,面無表情地凝視手里的玉佩道︰「咫尺天涯,有何不同?」
短短八字,道盡他心中的感慨。
第六章
唉,頭好痛……
壽嵐散步在雲海居的院落里散步,她雖然極力維持一貫的隨和神情,卻還是很想找個按摩師傅來替她揉揉太陽穴,好減輕她逐漸嚴重的頭痛。
一開始,是水靜說要跟她走,讓她開始犯頭疼;接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米雪把水靜推開,同樣堅持要跟她去日本;最後,路柏特跟著跳到她面前,撂下「米雪去,他也去」的渾話。
他們真以為日本的黑門是任誰都可以進去,她想帶誰去就可以帶誰去的嗎?在她拒絕有「跟班」之後,這三個人就纏著她不放,不管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她耳邊制造噪音,實在有夠吵。
「主子,請你帶我去日本,不要丟下我。」
「嵐,你帶我去嘛,我保證我會乖乖的,絕對不會生事。」
「人家都拒絕了,你干嘛還厚著臉要跟去?」
「不要你管,你走遠一點啦!」
「別想,不論你去哪我都跟定了。」路柏特十分堅持。
「你簡直莫名其妙!」
水靜不屑地睨了他們一眼,「要打情罵俏就走開,別在這里礙眼。」
「嵐,你听啦,水靜又欺侮我……卜米雪故作委屈地向壽嵐告狀。
「我只是實話實說。」
「嵐……」
壽嵐猛然回頭,冷冷的眼神一掃便堵住三張錯愕的嘴。
要是走得慢,鐵定甩不掉這三個跟屁蟲。壽嵐不禁開始懷疑,雲龍是不是為了懲罰自己,所以故意讓這三個人來煩她;否則這三個甩不掉的牛皮糖,怎麼會在她連行李都還沒打包時,就已知道她要去日本的事?
壽嵐繼續漫不經心地往前走,她可沒有閑情逸致散步。這幾天,她一直在臆測雲龍的用意。
那天,無法拒絕他硬將龍玉,像是在宣告領土似的掛在她的脖子上,甚至還警告若是沒有他的同意不許取下。脖子上像是掛著沉重的枷鎖,已經讓她覺得夠無奈了,他還故意找人來折磨她,存心讓她在離開瑞士之前都不得安寧。
壽嵐下意識地撫模藏於領口下的龍形玉佩,心中的感觸之深,無人能知。
屬於他的龍玉,根本不該贈予她。況且龍玉貴重,她要來何用?
「我早說過了,我誰也不能帶。」壽嵐微笑地再重申一次。
「主子……」
「可是……」
水靜和米雪同時開口,對瞪一眼後又要搶著說話。
「別說了,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吵嗎?我不喜歡無理取鬧的人。」壽嵐比她們更快開口,一臉正色地說。
唉,女人竟成了她的煩惱,這豈不是自食惡果?
水靜跟在她身邊多年,想跟她去也就罷了。
這陣子,米雪在路柏特鍥而不舍的追求下,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明顯起步了,為什麼還要黏著她?真讓她想不透。他們在談戀愛,有必要把她拖下水嗎?
水靜和米雪對看一眼,生怕惹得壽嵐不悅,都顯得十分委屈卻不敢再多話。
突然,壽嵐拉起水靜的手往前走,一反平日輕松笑臉,冷漠地朝路柏特道︰「雲門不打算再留客人,你可以帶著你的女人走了。」
壽嵐覺得自己早已功成身退,也該趕人走了。
「我會的。」路柏特一口同意。
雲門不是久留之地,他早有帶著米雪盡速離開險地的打算。
米雪愣在原地,微紅了臉,有些惆悵和不知名情緒在心中翻騰,明白壽嵐必定看出她與柏特關系的轉變。她心有不甘地嘟起紅唇,明知路柏特一直在看著自己,卻怎麼也不願去正視他。
她才不是他的女人呢!
至少,目前還不是……
在路柏特和米雪遠離之後,壽嵐默不作聲地放開水靜的手,若有所思地停在一處紫色花圃前,望著小巧又艷麗的花朵。
解決兩個了,還有一個燙手山芋在。
「主子,我讓你為難了嗎?」須臾後,水靜自行問道。
水靜長年跟隨著壽嵐,望著她沉默的模樣,便能從那瘦削的臉上上感受到些許躊躇。
主子應該正思考著要怎麼拒絕她,她為自己能輕易地讀出主子的想法而感到悲哀。終究,主子還是決定舍下她。
「你從來沒讓我為難過。」爵嵐搖頭,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水靜太聰明了,當她的主子還算滿輕松愉快的。
「以前從來沒有,現在卻讓主子為難。」水靜自責地低下頭,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對壽嵐的要求已經逾矩,偏偏就是不願意跟王子分開。
除了壽嵐之外,她不想要別的主子。
壽嵐看向忠心的下屬,用手輕輕抬起水靜的下顎,以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地道︰「水姑娘,你沒求過我任何事,難得破例就為了賭上自己的前程嗎?」
水靜雖是她的直屬部下,卻是屬於雲門、屬於雲龍的人;沒有雲龍的同意,她不能帶走雲門任何人。
「我的眼中只有主子,沒有前程。」水靜澄亮的雙眸里閃著毅然決然的光芒。她知道主子的顧忌,但只要主子願意帶她走,她可以去求雲龍。
「傻姑娘。」壽嵐輕撫她的臉,搖頭失笑。
「為了主子,我一點都不傻。」水靜非常希望能跟壽嵐走。